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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亂江湖 北南 1241 字 2021-04-09

踱至窗前,任風吹,仍有些心悸。他夢見霍臨風了,那人眉目如舊,可身上的舊疤覆蓋新的,恁多的傷。

塞北的情形如何,他不知。

霍臨風安好與否,他亦不知。

腳邊一暖,狼崽子跳下床尋他,往他腳背上卧。常言道,狼是養不熟的,這小畜生又咬過他,誰成想如今倒對他親昵。

容落雲已然難眠,搬凳守著軒窗,趴在窗台上。雖然他與霍臨風遠隔千里,望不見,碰不著,幸好還共著一輪明月。

他枯坐一宿,直至晨時天亮。

容落雲扭臉喚道:「老三,有人偷包袱!」

陸准美夢正酣,一猛子躥起來:「誰!誰偷我的銀子!」赤足沖下床,敞著衣襟抄起一雙彎刀,「我玉面彎刀客宰了他!」

一夜寥落輕輕散,容落雲露出白牙,抱著狼崽在窗前嬉笑。「逗你的,快梳洗罷。」他看著那雙彎刀,被提了醒,「老三,咱們不能大喇喇地進長安城。」

長安乃朝廷所在,陳若吟的眼線必定密布城中,切忌名姓暴露。

二人商量一番,梳洗更衣,離開驛館後繼續趕路。漸出連州地界,愈發向北,風土人情與江南大不相同。

容落雲經年未回,草木磚瓦皆含舊憶,一路撩撥至極。

兩日後,驍衛軍駐扎值守,高牆灰灰,城門洞開,外面是流淌的護城河,伴著兩岸垂楊柳。里頭鱗次櫛比,便是魚龍不盡的長安城。

一輛錦緞馬車搖搖晃晃,過城門,經長街,入了大雍最為繁華的地方。隱隱約約的,馬車中逸出「嗷嗚」一聲,像極了野狼。

駕車的公子眉清目秀,穿團綉紫衫,一層金絲紗袍,既然周身盡是富貴氣,腰間便掛一枚素雅的翡翠方牌。

他偏過頭,沖著車輿內低聲:「表哥,捂嚴實些!」

車輿中,那表哥懶倚軟枕,青衫廣袖,仍能瞧出肩頭瘦削,封腰纏一條珍珠白玉鏈,勒著細弱的腰身。兩腿微蜷,綾鞋未染纖塵,耷著手,時不時掩面咳嗽兩聲。

這一身帶病的風流態,藏在車里,簾子吹動才泄露三分。

江湖人慣會胡鬧,搖身一變,劫道的變成矜貴小公子,當真像個聰穎的富商。那力能撼樹的,假意落葉隨水,佯裝病懨懨的公子哥。

唯獨畜生堅守本真,齜牙豎耳,不停地嗷嗚。

容落雲一掌敲昏這「兒子」,傾身吩咐:「表弟,先尋個落腳之處。」

噼里啪啦,陸准心中的小算盤一通響,馬車、衣裳、冠子玉佩,接下來住店又要花多少,愁煞人了!他憤憤道:「早知不扮有錢人,我心疼!」

容落雲噗嗤一笑:「我說扮窮書生,誰叫你肚腹無墨?」

陸准辯不贏,撇撇嘴,拐入另一條長街。此街四通八達,一直走便能尋到皇宮,街旁的鋪子也都要價頗高。

馬車停在集賢客棧外,小廝先敬羅衣,殷勤地牽馬撩簾,容落雲一股子病弱矯情勁兒,踩凳下車,沾地後還顫了顫。

陸准瞧不下去:「哥,過了。」

容落雲端著手:「怎的過了?」

陸准小聲說:「比月子里的婆娘還虛弱。」

「……」容落雲無言可對,挺直些,等著小廝拎好行李。忽地,不知打哪兒沖來一人,侍衛裝扮,吼道:「把馬車拉走!快點!」

小廝趕忙拉車,來往的行人也紛紛讓一條路,容落雲望去,遠處一隊人馬前來,親隨數十,馬車四角掛著銅鎏金的宮燈,在這繁華街市更顯煊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