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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亂江湖 北南 1240 字 2021-04-09

片的旱金蓮,乳黃色,再潑灑些秋光,格外艷麗。欄桿旁,小凳有二,桌上布著一局殘棋。

沈問道坐在一邊,執白子,落棋後再執黑子,如此往復。

管家烹好茶端來,笑問:「老爺,中秋已過,您怎的還在自己與自己下棋?」

每一年中秋,沈問道都要擺棋來解,算起來,已堅持十七年之久。他說:「舟兒遠在瀚州,我無趣,也想不出旁的樂子。」

說罷,沈問道強調:「老夫並非自己和自己博弈,只是那位朋友不在,我替他一會兒。」

管家聽得懂,不敢嘆息:「老爺,您何苦哪。」

沈問道笑起來:「明年中秋便不替了。」他說,掌心掂著幾顆棋子,「明年哪,我只布棋局,一年布一個,待我百年歸老見到他,讓他一個一個地解開。」

管家說:「老爺胡言了,您身體康健,早著呢。」

又落一子,沈問道停住,扭臉望著團團簇簇的旱金蓮,他性子孤清,且上了年歲,竟種著這般嬌艷的花。

愛子遠在他鄉為官,日復一日的,這太傅府邸冷寂得很。此刻瞧著這些花朵,仿佛熱鬧些,有股子鮮活氣兒。

許久,沈問道回目光,一邊斂拾殘局一邊念道:「故人拋我何處覓?歲歲長,泥銷骨……」

一陣秋風忽至,他厭道:「扶我回書房罷。」

繞出這一方庭院,沈問道在起風之前進了書房,房中頗為凌亂,筆墨鋪排著,書籍舊典更是四處橫陳。昨夜讀一卷殘書,沈問道落座椅中,在桌上尋那未讀完的理論。

「哪兒來的宣紙。」他輕輕掀開。

白玉鎮紙壓著一封書信,有人來過?沈問道拿起來,望一眼屋中的其他物件兒。抽出里頭的信函,有兩張,一張是突厥文字,一張僅有寥寥幾句。

沈問道讀罷,將信函好,起身快步走到廊中,偶一抬頭,偏殿屋檐上立著一人,蒙了面,只露出一雙眼睛。

「你是何人?」沈問道壓低調子,「為何交托於我?」

那人卻回道:「故人已去,大人莫再感懷。」

一陣夢似的,檐上空有片片瓦,身影已經難尋。沈問道怔忪良久,那人究竟是誰,為何勸慰他那樣一句話?

城外官道旁,錦緞馬車停著,陸准的腦袋一垂一垂,握著韁繩打盹兒。忽地,一人走來車旁,輕輕拍他的肩。

他睜開眼:「二哥,辦好了?」

容落雲戴著一頂斗笠,點點頭,問:「馬備好了嗎?」

陸准指指路對面的小館:「備好了,還有些干糧。」他傾身挨近些,「我給驍衛塞了銀子打聽,丞相府有兩名侍衛出了城。」

估摸是摶魂九蟒,容落雲記下,交代清,抬手捏一把陸准的臉蛋兒。「回西乾嶺去,路上不要劫道惹事。」他叮囑,「回去將情況告訴師父和大哥,別添油加醋。」

陸准癟著嘴:「二哥,我擔心你。」

容落雲笑道:「無事,八方游天下第一,打不過還跑不過嗎?」他不欲再消磨,拎出竹筐,沖馬屁股狠狠一踹,「走罷!」

馬車顛簸著駛出去,朝著南邊逐漸變小。

容落雲縱馬上路,向著北邊,大漠長河,他疾馳奔赴的,是骨肉至親喪命的地方,亦是心愛之人縱橫的地方。

伴著烈烈北風,容落雲瀟瀟遠去了。

第7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