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白千灣對這張沙發格外有感情。
略微在沙發上眯了一會兒,他很快被地板上蠕動的沙沙聲和嗚咽吵醒。這種感覺實在很糟,他雖然經常和鬼怪打交道,被鬼吵醒和吃飯喝水一樣平常,但一只人彘裸.體鬼委實辣眼睛,閉上眼睛就可以了嘛,眼不見心不煩,從前他就是這樣想的,可是她很吵,每天有十二個小時在哭,剩下的時間在罵人和罵鬼,真是讓人難以忽略。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種鬼,明明舌頭眼睛都被挖掉了、耳朵被毒聾了,死後卻能聽說讀看報紙上網玩抖音,啊啊啊,受不了,殺人者大概也想不到吧!
「陳太太,我剛才昏迷的時候有人給我打電話嗎?」白千灣只能想辦法讓人彘分散注意力。
「不知道,沒有吧。」她在地毯上擰鼻涕,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
他表示懷疑:「真的嗎?」
客廳有一個電話機。這年頭,打固話的人已經很少了。不過由於財務狀況拮據的緣故,白千灣只擁有一部固話,還是人彘死後留下來的。人彘死的年代有些久遠,因此電話機的款式也很古舊。橫放在頂端的聽筒,排列成圓形的按鈕,沒有重播或者回撥功能,總之是很古老的電話機。
老舊的東西加上白千灣的特殊體質,通常會惹來另一個世界的東西,所以這個電話機幾乎每天都有電話撥入,大部分時間都不是人類打來的。
「哎呀,真的沒有啦。」人彘又說。
他點頭:「哦,那我繼續睡了……」
就在白千灣把腦袋輕輕靠上坐墊的時候,電話鈴響了。
「哈,是鬼來電,」人彘在地毯上做起了仰卧起坐,「有麻煩咯。」
大白天鬼也來打電話,可惡。
白千灣不情不願拿起來話筒:「有事?」
「你去死吧,去死吧!……」
「承你貴言啊。」他放下話筒。
說到死這個話題。
他失望地抬起手,手腕上的傷口已經凝固了,像一條筆直的紅線,老師在試卷上批改的痕跡。
太沒用了。
連死都做不到。
好痛苦。
他煩惱地摳了摳傷口,血又流了出來。
「對啦,這個月的賬我幫你算了。」人彘的眼球飛出了眼眶,黏在桌上的一摞賬單上,「因為你頻繁進醫院搶救,醫療用昂貴,已經坐吃山空、存款見底了。」
「什么!」
白千灣翻閱著沾著人彘淚水的賬單,粗略一算,還真是這樣。
「只剩下三百塊錢,再這樣下去這星期就會被餓死……」他喃喃自語。
餓死是他最不能接受的死法。
不行,絕不能在自殺成功前被餓死。
人彘說:「快滾出去工作,自殺都做不到的廢物,和我一樣,嗚嗚嗚嗚……」
「通靈會損陽壽啊,你好毒!」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另一只男鬼大叫道。
「關我什么事哦,他住的是我的房子,我趕他走不行嗎?」
「你的房子早就被正室太太賣掉,現在是他的了啦。」
「你個混賬!我還不是為了你才搶了這間屋子?渣男、不要臉……」
兩只鬼扭打起來。
另一邊,白千灣坐在沙發上垂頭喪氣。
通靈會損陽壽,其實是外行人的誤解,不過么,頻率不能太高是真的,因為通靈是在和陰間鬼魂打交道,對活人的確不太好,從業人員也有自己的忌諱。
通靈這一行在現代社會並不發達,也有這個緣故的阻礙。通靈師行業中有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說法。其實這話有點誇張了,正常的頻率大概也就半年一次。
然而,他是個窮人。
還是個很想死的窮人。
所以
「我又出來接單了,有什么單子推薦嗎?」
中介所的接待員在電話中驚喜道:「啊,白先生真的好拼啊,很缺錢嗎?唔,我這里剛好有個活兒很適合你。有一個富豪家庭死了人,現在鬧成一鍋粥,要請死去的人出來評理,就這個吧?價格很高,要求也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