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樣,對方的臉像是被火燒過、被錘子擊打過,鼻子、顴骨的部分已經塌陷了下去,平平坦坦,嘴唇腫脹發紫,臉上的肌肉走向歪歪扭扭,有的皮膚似乎被削掉了,上面黏著一層濕噠噠的黃色脂肪,底色是肌肉的粉紅色。他只有一雙眼睛還保留有人的模樣,專注、有神。
白千灣睡意全無。
一個形貌恐怖的中年男人……
之所以說他是中年人,還是從他手上、脖子的皮膚褶皺判斷的。
為什么躲到酒店豪華套房也能被鬼魂纏上啊,這究竟是個什么酒店?
白千灣狠狠舒了口氣,眉毛幾乎豎起來,扔掉了身上蓋的毯子:「有事嗎這位先生?」
「我……要找宋紳。」男人啞著嗓子說話,張嘴時,他嘴唇里只剩下光禿禿的粉色牙床,濕漉漉地沾著口水,這下子,關於集市上被剖腹切開的魚的記憶開始不合時宜地涌入白千灣的腦海中。好像啊,魚的肚子肉也是粉粉的。一時間,他竟然沒注意到「宋紳」這個詞。
兩秒後。
「宋紳?」
這個名字似乎很耳熟。
在哪里聽過?
「你曾經為他通靈。」
「我通靈的人還挺多的呢……」
「宋氏集團已故的當家人。」
「哦哦,」白千灣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我想起來了。」
就是宋弄墨的爺爺嘛
「冒昧說一句,我不能不經過他家人的同意進行通靈。而且先生是鬼魂吧,完全可以到陰間尋找他。」
「不是的,我被困在房間里了,只能尋求你的幫助。」男人嘆出一口混濁的氣,凌厲的雙眸轉向了正面著他們的、被窗簾遮擋的落地窗,他貼在腿上的皺紋屍斑遍布的手微微打顫,「一直以來,我都只能在這個套房的窗邊、門邊聽一些外界的故事,如果不是上一次酒店的鬼魂們提到了你為宋家通靈的趣事,我甚至不知道宋紳已死。對了,我叫宋闌。」
困在房間?
難道這里還有巫術咒術嗎?這可不在白千灣的業務范圍內了。
另一方面,尋找宋紳這種事,必須經過他的家人同意才行,也就是至少得征得宋弄墨同意。顯然這位不知名鬼魂試圖借他的手來聯系宋家,但是他從來不想在工作之外摻和鬼魂的事情。
白千灣為難道:「如果我說『您還是找其他人幫忙』的話……」
男人定定地凝望著他,腫脹的嘴唇蠕動了一下,像兩只蟲子黏住分開:「抱歉,打擾你了。」他步行離開了卧室。走路時,不知是從他的腹腔還是什么地方流出的黏稠的棕色汁液淌了一地,一股類似老鼠死掉食物變質的味道彌漫了整個房間。
「啊……救命。」
白千灣一頭栽倒在松軟的枕頭上哀嚎。三分鍾後他踩著拖鞋,不願妥協地乘坐電梯回到單人房區域,決定與小康王共眠。
小康王盤腿而坐,兩手搭在膝蓋,兩手交叉伸向天花板,像兩根筆直的藍色鋼管。他面容沉靜,濃眉獰起,脖間青筋突出,隱隱約約可以見到他頭頂冒出可疑的黑煙。
他仿佛是在修煉。白千灣湊過去仔細瞧了瞧,倏忽受到小康王頭頂黑煙的氣味的致命打擊,不是藍莓味,是屍臭味。
白千灣忍不住趴在洗手台上干嘔。
「干嘛啦。」小康王趴在門邊看著他,「有那么臭嗎?」
「嘔,我只是想好好睡覺,天啊,你們能不能不要帶殺傷力這么大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