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不想」吧?
白千灣沒吭聲。他沒有虐待動物的癖好,這跟敢不敢沒關系。
宋弄墨無非是想以自己的理解證明白千灣不可能是「巫術案」的凶手,他和萬久、社長一樣,又不太一樣。九年過去之後,他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小孩子了,白千灣也不是。白千灣最深刻的體會是在被宋弄墨調查食人案時,他的態度親昵又冷酷,其實他自己也很矛盾吧?高中的朋友漸漸變成了另一種模樣,甚至可能是食人的惡魔。
香煙正在燃燒,乳白煙霧張牙舞爪。宋弄墨的目光聚焦在某一處,看得出神,白千灣瞟了眼,那兒什么也沒有。他好似有發呆的嗜好。
「我去見過萬久和社長了,」白千灣斟酌著說,「他們都埋怨我,為什么這么久才回來看望他們,我沒有告訴他們我什么都忘了,忘了原來我還有兩個已故的朋友。」
「算了。」宋弄墨頹然掐滅了煙。
車又開了。
煙霧漸漸消失,可那種焦躁的氣氛彌久不散。
白千灣不明就里。好在不一會兒,宋玉墨男友的微信通話來了:
「喂我們下課啦!哥,你是和我們一起去還是?」
車子正好行駛到餐廳附近。
他說:「我在路上了,我發個定位給你。」
宋弄墨訂的是四人座,他和白千灣坐一邊,對面的位置留給了小情侶。餐廳內起伏的鋼琴樂叫白千灣很快想起了萬久身邊的鋼琴老師,還有她口中那些舊事、萬久沉重冰冷的擁抱。他的心情逐漸跌落,寫著各色菜餚的深色菜單一下子索然無味了。
在白千灣看來,也許宋弄墨說的沒錯,那些記憶還是想不起來比較好。然而正是因為他選擇詛咒自己失去記憶才導致今天的窘況,明知道他以後肯定會想辦法找回來的啊。到底當時為什么非要詛咒自己?圖什么呢,十五歲的他為什么選了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辦法?
這也是個謎團呢。
小情侶們終於到了。
兩人穿著藍白的校服,規規矩矩地在桌前坐下,分別喊他們「大哥」和「白先生」,模樣十分拘謹。宋弄墨只是往妹妹臉上看了眼,別的也沒說:「點菜吧。」
等待上菜的時間,宋玉墨低頭絞著手指,就連早上活潑的男友也蔫蔫的,不敢大聲說話。宋弄墨冷著臉的時候殺傷力還是挺大的,雖然這多半和這對小情侶沒太大關系,宋弄墨明顯是在煩心別的事情。白千灣見無人緩解氣氛,只好起了個頭:「你們怎么認識的?」
「補習班上認識的。」宋玉墨說。
「談戀愛多久了?」
「一個月。」
「哦。」
白千灣點點頭。
……
氣氛再度降入零度以下。
宋弄墨的沉默宛如無聲宣告他對妹妹戀情的不滿,雖然真相大概率並非如此,但顯然小情侶完全這樣認為。
難以想象世間竟然有如此漫長尷尬的上菜時間。白千灣簡直如坐針氈,對面的兩位年輕人也和他差不多心情吧,小男友已經面如菜色,時不時求救似的瞟宋弄墨幾眼,然而對方不管不問,正在玩弄打火機。
最後還是宋玉墨站了出來。
「哥哥和白先生認識多久了?」
宋弄墨眼珠動了一下,像是回憶:「九年多吧。」
「怎么認識的?具體點。」
「同班同學。他是轉學來的,第一個月就空降月考榜首,我當時是第二名。」
「這么厲害啊。」宋玉墨捧著臉說。
白千灣不禁提心吊膽,生怕她下個問題就是「你和白先生什么時候開始談戀愛的」,把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氣氛再次砸入地心。
幸好,服務員總算上菜了。
大概是有食不語的習慣,一開菜幾個人都默不作聲,白千灣安安分分地渡過了一頓和平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