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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它貫沖日月之時,活著或是死去又有什么可計較呢?

蒼茫大地,是靠它才得以挺立,浩浩天宇,也是靠它才讓人敬畏。

三綱以此為延續,道義以此為根本!

程岩沉默地寫著,期間無一處停頓,哪怕不少典故和語句與他現在的情形不符,需要他修改斟酌,其筆勢依舊如水銀瀉地,酣暢淋漓。

他越寫越快,越寫越專注,很多句子無需多想,便自然而然化作他需要的言語。

越寫,他就越覺得身體輕盈,周圍的污濁之氣似乎聞不到了,昏暗的牢房似乎也變得明亮。

「風檐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最後一字,落成。

握筆的手突然一松,筆桿摔在干草堆上,灑下點點墨跡。

程岩怔怔望著滿篇字跡,竟心生恍惚,忍不住掉下淚來。

此文並非他作,而是他借了宅男記憶,寫出了這篇不存於本世界的《正氣歌》。比起原作,他改過的文章自然不如,但卻更符合他的境遇,而那文字中的浩然正氣太過強烈,根本無損分毫!

寫完這一篇文章,程岩只覺得渾身骨血仿佛被淬煉一般,讓他勇氣倍增,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緩緩抬頭,卻見牢前已不止獄卒一人,還站著一位官員,正是布政使高廣著。

說來也巧,高廣著原本想來一次夜審,因為夜里是人心最為脆弱的時候,但他一入牢中,就見獄卒傻乎乎地站在牢前,而程岩正在奮筆疾書。

於是他瞧瞧靠近,然等他看清程岩所寫時,就再也挪不開眼。

那一行行字,仿佛聖人之音,讓他僅僅是看著就有敬拜的沖動,也讓他對眼前年少的書生肅然起敬。

高廣著只覺得血脈僨張,胸口好似有什么要沖出來,他抖了抖唇,「你……」

程岩原本想等庄思宜來探望他時將文章傳出去,但此刻見了高廣著,他當即改變了主意。

「大人,此文章並非學生所作。」

高廣著:「啊?」

程岩沖高廣著拜了拜,「學生昨夜入夢,見一年約不惑的中年書生,他自稱浮休道人,說……」

「說什么?」高廣著眉頭一皺,催促道。

「他說:『汝等冤枉,吾悉知之,天地共知。故贈汝一篇《正氣歌》,還證乾坤朗朗,青天蒼蒼!』」程岩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怕忘了,所以趕緊抄錄下來。」

「……」

怕不是在逗我?高廣著想。

但普天之下,誰又能拿出這樣一篇文章來逗他?

想來想去,在「聖人入夢指點」和「程岩一夜書成足以流傳萬載的驚世文章」之間,他覺得還是前者比較靠譜,蓋因這篇文章,絕對不是程岩這般年紀和閱歷的人能寫出來的。

但不管怎么說,他受了《正氣歌》的感染,頓覺程岩比白蓮花還要白……不對,還要高潔無垢,又怎會參與舞弊呢?(接作話)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種種證據都表明程岩的文章足以得魁首,但他只拿了亞元,已是十分委屈。試問有誰作弊會把自己從解元作成亞元的?何況,那楊文海想結識程岩,程岩不也沒去嗎?

他根本就不想抓人,還不是刑部那位跟吃錯葯了一樣……

等等!

程岩剛剛說啥來著?汝等冤枉?還證乾坤朗朗?

高廣著細細一琢磨,突然福如心至,飽含深意地看了程岩一眼。

不管這篇《正氣歌》是怎么來的,程岩的用心其實與他一致,他身為蘇省布政使,若非礙於聖命,且自身難保,又怎么忍心見到蘇省的學生受此浩劫?

高廣著靜靜審視了程岩片刻,忽朝著對方一拜。

他所拜並非程岩,而是為《正氣歌》,更為天地間的浩然正氣!

待高廣著滿腹心事地從牢中出來,卻見黑夜中落下片片銀白。

九月天,竟是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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