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岩點點頭,「我也有此擔心。」
庄思宜眉頭緊蹙,「可我剛成為太子侍讀,無法與你一道外放……」
程岩笑道:「又不是此生不見了,三年不過彈指,平日年節往來,書信交流,必不會疏遠。」
庄思宜見他說得如此輕松,心頭莫名發堵,低聲道:「若真只是彈指便好了。」
程岩暗嘆一聲,其實他也有不舍,畢竟重生以來,他多半時間都和庄思宜一起。想到不久後自己將獨身一人,親人、朋友大都不在身邊,心里難有些抵觸,如此境況很容易讓他想起前生某段抑郁的日子。
但庄思宜情緒已非常低落,他不好火上添油,便道:「對了,今日恩師還為我起了表字。」
「嗯?」庄思宜果然提起些興致,「叫什么?」
程岩:「恩師說,岩從山,表字便為子山。」
「子山?子山……」
庄思宜喃喃念了兩遍,竟生出種莫名的熟悉感,想要探尋卻又捕捉不到一絲痕跡。
他並未注意到,從他唇齒間念出這兩個字時,程岩有片刻的失神。
多久了?程岩自問。
若從前生算起,或許已快二十年,他都沒聽過庄思宜這么叫他了。
其實最初,庄思宜也不是喚他「阿岩」的。
程岩思緒飄遠,回到了遙遠的從前……
那一天夜里格外冷,程岩獨坐院中,聽著化雪時的滴水聲,默默守著身前一座小火爐。
爐上正熬煮著一鍋山葯大棗粥,程岩搓了搓手,就聽院門被推開了。
庄思宜見了程岩,明顯一愣,「這么晚了,程兄還未睡?」
程岩只覺得身上一下暖和了,笑著問:「庄兄回來了?你餓嗎?」
庄思宜朝他走來,瞟了眼爐子,「怎么還在熬粥?你晚上沒吃?」
程岩不好意思地笑笑,「庄兄前幾日受了涼,今日又被拉去詩會,想必沒怎么吃。我便隨意煮了點兒粥,好歹能養一養胃吧?」
庄思宜看了他半晌,「那就多謝了。」
「別客氣。」程岩歡快地盛了碗粥遞給庄思宜,後者喝了一口,忽然問道:「程兄可有表字?」
「有。縣學夫子為我取的,叫子山。」
「子山。」庄思宜低低念了遍,仿佛雪落的聲音,「聽起來真不錯。」
「聽起來真不錯。」
眼前,庄思宜的聲音和記憶重疊,連外貌都一般年輕。
程岩忽而笑了,「確實不錯。」
一旦決定外放,程岩立刻放出了消息。
許多人都表示不解多少人想入翰林院而不得,程岩任修撰不足三月,就要離開了?尤其當眾人得知程岩的外放之地竟是某偏遠貧苦的小縣城時,更覺得不可思議,懷疑他是否得罪了上官?
但見程岩依舊時時出入關府,便轉而想道:此人多半有病。
「你真決定要去雲嵐縣?」關庭也搞不懂程岩究竟想些什么?
「恩師,您都問過學生好幾回了。」程岩頗為無奈,「學生確實選了雲嵐縣。」
關庭還是不甘心道:「如今有缺的地方雖不多,但富庶之地並非不能運作,即便你想做出政績,又何必選寧省?那里戰事頻發,雲嵐縣又地處邊陲,最是動盪,你怎么就不聽勸呢?」
這段時間,來勸程岩的人有很多,但他卻執意要去雲嵐縣。
因為前生,單國就是從雲嵐縣攻入大安的,在程岩心中,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