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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踏雪轉頭向他跑來,繞著他不停的低鳴。

朱厚照輕輕拍著馬頭:「沒事的……沒事的……容朕想想。」

不知是在安慰它,還是安慰自己。

烏雲踏雪湊過來蹭了蹭他,眼睛里卻滲出淚水。

「你別哭。」朱厚照輕聲道:「文德是有福之人,他不會出事的。」

陽和,已經出關。在大明之外,便是韃靼人的軍隊。

「朕一定會找他回來。」他靠在烏雲踏雪身邊,仿佛還能感覺到熟悉的氣息。不知為何,朱厚照就是覺得裴文德沒死。

大帳內,裴文德終於醒了過來。他抬頭就看到達延汗松下一口氣:「恩人,你可嚇死我了。」

他晃了晃細嘴水囊:「我沒親你,喂你水是用的這個,你沒必要這么生氣吧……」

「我氣的不是這個。」裴文德轉過臉去:「你要發兵,勢必雙方民不聊生。我是失望。」他低聲道:「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幫你去和皇上說明,我們互開貿易,也得戰火,難道不好嗎?」

「不好。」達延汗卻是不動搖的:「恩人,大同總兵已經排兵,這場仗,不打也要打了。」

他離開前,只丟下一句話。

「刀不能還你,蒙汗葯也會一直給你吃,恩人還是睡著比較好。打仗的事情,是蒙古與大明的事情。恩人不要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沒人會在意你的。」

他回頭,很是不甘,卻有悲憫:「並沒有人找過你。」

十月,達延汗帶五萬騎兵攻打大同。王勛到大將軍朱壽的命令,嚴陣守城。他正奇怪這朱壽是為何人,一面又往宣府去上報,請皇上早些回京。

卻不想這位「朱壽將軍」親自到了陽和。

王勛看著來人,險些從馬上翻下來。

「皇上!您您您怎么……」

朱厚照淡淡一掃。爍然天光拂落,他眸中遠望,承著天下悠遠,山河沉重。

他終究是天子,是皇上,是大明的主人。

「遼東參將蕭滓,宣府游擊將軍時春,率軍駐守聚落堡、天城。延綏參將杭雄,副總兵朱巒、游擊將軍周政,駐守陽和、平虜、威武等地,以上部隊務必於十日內集結完畢,隨時聽候調遣!違令者重罰。」

他面不改色,卻是胸有成竹,一項一項安排妥當。轉頭看著江彬:「你與王勛,各帶三千兵馬出陽和,左右夾擊韃靼前鋒。」

「是!」

風沙遍起,關外長煙落日,軍角長鳴,哀哀如鬼泣。

達延汗不准裴文德離開軍帳,他也不能判定自己在何處。少有的游盪,身邊也一定跟隨著兩個蒙古護衛。

小王子還是有些誠意的,其中一個護衛名叫蘭鷹,懂些漢文。也是在蘭鷹的提示下,他才知道,那日見到的商隊大漢就是齊格,也就是他下了蒙汗葯,把自己強行綁回了蒙古軍營。

「您砍傷了他,後來殿下又懲戒他。」蘭鷹低聲道:「他不喜歡您,還是走遠一些好。」

裴文德點點頭,背著手往反方向去。

可他敏銳的直覺卻先一步控制人往邊一側,而那硬拳帶著凌厲的風擊了過來。

齊格見一擊不中,轉手就來抓他。裴文德不出手,只是靈巧的躲。

葯效還在,他決不能出手,只能躲。

齊格不明白怎的就是抓不到這個漢人,他分明打不過自己,卻便不讓自己打到他。

而他眼中目光淡然,某一瞬間那落日在他身後,落下神一般的光芒。

如同長生天而來的神。

他的拳微微一滯,裴文德兩三下轉身遠去一步。

那齊格氣喘吁吁,裴文德卻仍是不驚不詫。

他手擦了把汗,嘰里呱啦說了一通。裴文德微微皺眉。

而後蘭鷹踟躕一瞬道:「齊格將軍說……你如果迷惑了王子殿下,他就會……」蘭鷹似是很難啟口,裴文德一笑:「我知道了。你轉告他,裴文德已有心上人,此生此世唯一人耳。」

夜間達延汗帶兵歸來,灰頭土臉。裴文德遠遠算了算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