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先生說你醒了就要把這葯喝了,來。」
粉黛眼圈微紅,扶他起身,端過葯碗。
裴文德後腦生疼,卻還是接過了葯。他一邊喝,一邊聽粉黛說,自己被壓在石下,好在沒有燒傷太多。
「是你……福大命大。」粉黛接過葯碗遞上帕子:「沒怎么傷到,只是被煙迷了,休息幾日就好。」
裴文德定定看著她。
粉黛錯開他的眼神,起身去倒水。
可身後裴文德輕輕開口。
「粉黛……」
「怎么了爺?」
她轉身,卻突然看到他呆滯的目光。
那聲音嘶啞,滲著決然的寒意。他說話很輕,但卻如他那把刀一樣,直刺人心。
「……你在給誰穿孝?」
「啷」一聲,葯碗跌在地上。
裴文德終於意識到哪里出了差錯。粉黛素來喜好紅,從來沒有穿過一身白衣白裙。
且這衣裙是麻制,她發間也沒有首飾裝點。
粉黛眼神躲閃,蹲下身去撿碎了的碗片。那鋒利的碗沿劃破了手指。
裴文德起身,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粉黛,你在給誰穿孝?」
門外日光正好,他緩緩轉頭。
這里是興王府,四下都掛了白幡。朱厚、興王妃與沈慶皆穿孝服,王府的下人也是腰系白綢,甚至蕭載,也是一身白衫。
他們所有人都在望著他,眼中難掩哀傷。
「裴大哥……」朱厚走近幾步,伸出手來似要安撫。
可裴文德還是攥著粉黛的手腕,再一次問出那個問題。
「你……你們……在給誰穿孝?」
「裴大哥……」兒狠狠一吸鼻子,擠出一個笑顏:「裴大哥,你才剛醒,不該起來的,還不快去躺一會……」
裴文德蒼涼的目光落到粉黛身上,她失力跪坐在地,淚水浸滿了臉頰。
「裴爺……」
「皇上……駕崩了。」
☆、20
20
正德十六年三月,明武宗朱厚照病逝。
張太後與內閣首輔楊廷和決議,興王朱厚宜當繼承大統,不日迎接入京。
馬車再度進入京城,國喪期間,春日也靜默如冬。
紫禁城的正門金水橋外,百官恭賀新皇。
而他的車架,悠悠晃晃駛入了豹房。
四處垂白,一絲生息也無。車門打開,柔和的風涌進來。
蕭喚雲白衣白裙,銀簪挽發,痴痴在門邊立著。看著他終於走下了車子。
於時雲海沉沉,洞天日曉,瓊戶重闔,悄然無聲。
裴文德推開門去。
濃郁的葯香氣還不散,屋子空洞洞的。但被褥還好好放著,桌上摞著不少奏折信箋。墨在硯里,筆懸架上。圓桌上擱著他最喜歡的一套茶具,仍是兩杯倒扣,兩杯正放,茶壺中水汽冉冉,還溫熱著。屋角架上搭著兩人的舊衣,疊在一處。
床頭端放著一個木盒。
裴文德走過去,靠在床邊。被褥里還有著熟悉的氣息。
木盒輕輕打開,信箋滾落出來。
每一張都是他的信,邊角摩挲的發毛。
蕭喚雲輕輕走了過來,在他身邊放下一樣東西。
「他說,這是給你的……」
清香纏著鼻尖,那人銜花而笑。
借山寺桃花,贈一枝晚春,謝君心意。
裴文德捻起那一枝桃花,終於再也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