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啊,我沒干什么。在家里。」
谷陽點點頭,然後一巴掌拍在了迢迢的桌面上。
「你能不能別唱了,沒有一個音是准的。」
迢迢被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就朝著谷陽嚷嚷:「那你給我唱一個准的。」
補課的日子稀松平常,谷陽和迢迢總是在爭吵,傅懿行會盯著我訂正試卷,一切都很正常。
來學校之後我就沒見過鄒易安了。
洪隊也再沒和我說過他那兒有沒有進展。
我好像坐著一條船在風平浪靜的海面上前進,海面沒為我的旅途帶來波折,但我卻覺得哪里都不對。
我想我是不能好了。
九月前一天,晚自習結束時大家都把桌子排成了單人座。
高一高二開學的時候,高三要迎來第一次考試。
一輪復習還沒結束,高考的序幕就已經拉開了。
臨睡前,傅懿行對我說:「恪恪,我不知道你最近在想什么。」
陽台上的窗戶都關著,衣架上的衣服卻還是在飄動。
台風來了,風來了,我都不知道它是從哪兒來的。
衣服上沒擰干的水滴在了臉盆里,砸出有序的咚咚聲。
我把浴巾鋪在枕頭上,然後躺了下來。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最近在想什么。
我琢磨過鄒易安的想法,也懷疑過他說的身世的真實性,考慮過該怎么把他送進監獄,也在擔憂洪叔會不會因為調查鄒易安而惹上麻煩。
有時候會想念警察叔叔,有時候會想念我的親生父母,還有時候會想唐城。
在做數學作業的時候我腦子里會蹦出異常激烈的鼓點。
我甚至不知道那種炸裂的音樂是從哪兒聽來的,因為我從來不聽搖滾。
每一個晚上我都會重溫那兩場死亡的場景,我想我做夢的時候都在思考,在掙扎。
我會同時想很多事,想的事情多了腦子里反而空空盪盪的。
就像七色的光交融在一塊,反而會失去顏色。
我沒回答他,閉上了眼睛。
「把頭發吹干了再睡。」
傅懿行的聲音很近。
我睜開了眼,他正拿著吹風機站在我的床邊。
他皺著眉頭注視著我,然後輕輕地嘆了口氣。
那聲嘆息又在我心口割上了一刀。
我覺得很難受。
我和他說對不起,然後接過了吹風機。
我把頭發剃成了圓寸,熱風幾乎能直接燙到我的頭皮。
但我想讓頭發快點干。
傅懿行握著我的手把檔位切到冷風那里。
他什么都沒有做,等著我把頭發吹干。
「如果你感到痛苦,你可以和我傾訴,不要憋在心里,這是你讓我這么做的,但你都沒能這樣。」傅懿行說。
「傅傅。」
我喊著他,乞求他。
我不想說。
說出來也只會讓傅懿行難受。
所以我也不能說。
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我看到了他眼神在一瞬間的松動。
但是他說:「總是這樣你會憋壞的。恪恪,你不能讓已經過去的事情牽絆住你的未來,現在是一個很關鍵的時候,你有能力,所以你不能放任自己這樣。」
聽著他的話我覺得有一團東西在我的胸腔里游走。
我不高興,不想被他這樣逼著。
他總是覺得我很好。
但我根本沒有他想得那么好。
有能力的人會控制好情緒,不會在這兒郁郁寡歡。
不會因為連日的雨而焦慮暴躁。
我沒有能力。
但我也沒有放任自己。
我想走出來。
我只是,沒有辦法走出來。
「我沒有放任,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辦。」
把這話吼出來的時候我自己都被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