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哈哈哈……嘔……」
劉盈眉頭一抬,幾乎就要沖過去扇上一對木門。
奈何張起仁自己都已放出話來,他也不肯妄做惡人,只得輕輕搖搖頭,為那年輕的學生感到惋惜。
陳繼文亦大有不解,拉著張起仁悄聲道:「我知道你素來眼界極高,難得有個看得上眼的學生,該是好好地教育於他。那沈寒山最是恃才傲物,萬一教出個小沈寒山來,可不白白地糟蹋人才!」
見他仍舊無動於衷,又道:「現下只不過是我們私自商定,鄭公和孫公那里並無定案,你只管跟他二位老人家討人,想必他們也決計不願埋沒年輕人的。」
張起仁靜靜聽完他一篇苦口婆心,只搖搖頭,在他掌上劃下四個字。
木秀於林。
陳繼文手掌為之一震。
張起仁出神地望著門外一片的翠木寒煙,眸光回溯,映出武德那幾年的光景。
里面有年輕的他,有意氣勃發的少年同窗,有幾個還站在這屋子里,老得沒了一點當年英俊的樣子;還有幾個落葉歸根,葬在了自己的家鄉;剩下的,好一點的,扔去了亂葬崗,壞一點的,挫骨揚灰,安息不得。
他們是大夫,也是臣子。
大明宮里每一枝一葉都有專人修剪整齊,不得參差。
陳繼文陪他靜立片刻,已全然明白同僚的良苦用心。
「希望那孩子不辜負你這一片苦心。」
第30章長安夜市
歲終試仍舊定於太常寺內進行,比起十日一試的口試,要先考筆試,然後才循旬試的例子,由太醫博士抽查這一年的學習。
相比於過關斬將、層層篩選的進士科科舉,醫科頭一年的歲終試已經算是相當人性化,既不需要把你關在小隔間里寫上兩三天,也不用你把這一年的時政要務都理得清清楚楚,基本只要把四經通背熟練,在考堂里默寫幾個時辰,就能拿個不錯的成績。
口試則比旬試稍加難度,博士們不僅要求生徒背出四經章文,還會給出具體的病例實案,讓學生給出所需的方劑。
吳議自帶十數年的臨床經驗,當然比這些初出茅廬的同學們強了一截,兩場考試綜合下來,也在前三之列。
口試完畢,生徒們便列好位次,站在院中聽訓。
嚴銘雖只得了個中等,卻比自己得了前三更情難自禁,忍不住要東張西望地張揚:「我早知道吳弟非尋常人,今日才真正脫穎而出!」
吳議趕緊拉住了嚴銘,恨不得封上這張嘴:「博士們還有話講,你小心被教訓。」
嚴銘不以為然:「左不過是交代明年的師從,提點我們不要松懈學業,翻來覆去的官面話,有什么好聽的!」
嘴上雖然抱怨著,到底老老實實地聽吳議的話垂手靜立,默默等著博士訓話。
陳繼文手執了一本花名冊,扶著長須,緩緩道:「在列的諸位,業已完成了一年的學業。先賢有雲,先行其言,而後從之。你們要成為合格的大唐醫官,就必須將知識踐行在實際之中。想必列位也都聽說了,接下來你們就要跟隨太醫博士,在太醫署中完成六年的修行。」
他頓了頓,望著眼下莘莘學子那悸動而按捺的表情,不由沾上了一絲笑意。
「這一年可不比過去的紙上談兵,太醫博士們會在日常間考查你們的知識、經驗和踐行的能力,六年都合格者方可以其業與博士及太醫丞試之。」
眾生徒齊聲道:「學生受教。」
陳繼文翻開花名冊,一一念起學生的授業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