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十四、五歲的模樣,眼睛很大,笑起來還有兩顆若隱若現的梨渦。
他正捧著一個白玉小盆,一臉期待地飛奔向一個背影。
對方沒有轉身,只抬了抬手,白玉小盆就裂開了,嫩芽落在了地上,眼見著就要枯朽凋亡。
「你若有閑,當多參悟太凌閣的醫道經典,早日沖破『借勢』的境界。」
那聲音清冷至極,因為沒有情緒,所以有種說不出的空靈純粹。
「我就是在參悟啊!」少年的眼睛紅了,小心翼翼將那株嫩芽捧在手心里,「你不知道什么是欲,就不能說自己無欲。你未曾經歷生離死別,就不能說自己看破生死。你沒有經歷過這一花一世界,一葉一枯榮的盛衰,未曾拿起,何來放下?」
「只要不起意,就無念。無念,則無欲。」
「我信了你的邪!自欺欺人!這三千世界,終有什么讓你起意!引執念!你越是壓抑,就越是欲壑難平!」
「放肆。」
少年眼睛一亮,捧著手中的嫩芽,想要繞到對方面前,可偏偏那人又轉向了另一側,始終不得見。
「你嫌棄我放肆了?我也覺得我特別放肆!你趕緊千里傳音,喚那老騙子帶我回家!」
「休想。」
那人衣袖輕輕一甩,冷墨般的夜色即將泛起一輪緞白。
少年只覺得一股強勁的靈氣迎面而來,就像玄天墜九霄。
他倒吸了一口氣,雙手亂抓,摸到了柔軟的被子。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夢。
現在夢醒了。
「是不是口渴了?」
舒無隙的聲音響起。
路小蟬手指一緊,他的聲音和夢里那個人的聲音太像,可卻又不像。
夢里的人,聲音冰冷到空無一物。
但舒無隙的聲音,聽似無情,卻有著容納百川的包容。
「對,我口渴了!」
一個茶杯端了過來。
路小蟬拿起來猴急地一飲而盡。
「還要,還要!」
杯子里的水又滿了。
路小蟬咕嘟兩下又喝完了。
「我睡了多久啊?」
「一天。」
「什么?那現在是第二天晚上了?」
「嗯。」
「我這么能睡?我一直睡在榻上,你睡在哪里?」
「我不需要睡。」舒無隙取過了路小蟬手中的茶杯。
那一刻,路小蟬知道他的指尖距離自己的手指連一寸都沒有,只要自己抬一下手指,就能碰到他,可是舒無隙就像知道他的小想法,手離開的特別快。
「你不需要睡……那你一個人干什么?」
修行嗎?
「不干什么。」
「那就是發呆?」
舒無隙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路小蟬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說:「你總不是……就這樣看我一晚上吧?」
「嗯。」舒無隙的聲音很輕,正好被窗外吆喝聲給蓋住了。
路小蟬側過臉,仔細分辨著鎮上的人正在議論什么。
好像是誰家死了人?
路小蟬掀開被子,光著腳就要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