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屋內的小孩臉色登時大變,嘴角揚起一抹嘲色,清澈的眼底也浮出不屑,他道:「將方朔抱回去吧,走的越遠越好。」
老人不禁一愣:「這……」
肖昱放下包谷,拍拍手:「快走吧。」
這意思已經很明顯,鳳翎宗一事,的確與他有關。陳澗芳眼底最容不得沙子,對天下的邪魔歪道算是恨之入骨,而身為「萬邪之首,眾魔之頭」的七惡,無疑是首當其沖。
紀元慶、紂痕、齊玉焱三人也和善不到哪去,紛紛面露凶色,幾乎從牙縫中擠出一句:「你就是肖昱?」
肖昱躍下小凳,環著手,下顎微微抬起:「不錯,這鳳翎宗一事的確是我干的,諸位想怎樣啊?」
陳澗芳怒道:「不知天高地厚!」
肖昱反笑,極其自負:「那又如何,反正我做了這么多,你們也沒能把我怎么著。」
這還真是實話,肖昱橫行霸道幾百年,所犯惡行無數,正道每每喊著除去,他卻依舊完好無缺,來去自如。
一眼掃到沈清書,肖昱似乎有些咬牙切齒,冷冷哼一聲,鄙夷道:「淺陽尊,不知您可還記得令徒江殊殷啊。」
不等沈清書說話,齊玉焱就呸道:「江殊殷早已不是墜雲山的弟子,你提他作甚。」
肖昱嘲諷一笑,自鼻腔內哼了一聲,轉身就走,從頭到尾沒看江殊殷一眼。
昔日好友就在眼前,卻不認識自己,江殊殷覺得,沒有什么比這個更傷人的了。再者,他曾向沈清書透露,自己與七惡關系非同一般,然而肖昱此時的表現,完全不像認識他。
江殊殷能肯定,沈清書必然起疑了。
倘若再不做出點什么,自己今後怕是解釋不清。
正巧!陳澗芳持劍擋去肖昱的路,江殊殷立即氣沉丹田,沖著肖昱喊到:「肖昱快叫爹!」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無不震驚,紛紛回頭看他。
江殊殷背脊挺的筆直,胸有成竹盯著愣神的肖昱,一字一頓:「快叫爹。」
肖昱無比驚訝的回頭看他,呆滯的目光上上下下掃了他一遍又一遍,似是在尋找著什么,最終定格在他漆黑深邃的眸上。
江殊殷朝著他輕輕一笑,淡淡喚出一聲:「肖昱。」是我呀。
宛若發現什么,肖昱當即紅了眼眶,不自覺退了幾步。
四周悄靜一片,唯有呼呼的風聲吹滅搖曳的燭火。
光芒消失的瞬間,人眼也不禁陷入暫時的黑暗,一如失明一般,看不見丁點東西。
無際黑暗中。
誰也看不到,那不論在傳聞中,還是現實里都驕傲無比的肖昱,哭了。
誰也聽不到,江殊殷輕到不可聞的嘆息。
誰也不知道,沈清書內心的想法。
再當光芒燃起的時候,肖昱早已了無蹤影,連同江殊殷也一並不見。
紀元慶愣神:「淺陽尊,這……」
沈清書眉目依舊如畫,衣袖輕舞。長長睫毛低垂著,如雕如畫,傾國傾城,他波瀾不興道:「薛公子不過玩笑,諸位不必在意。」
齊玉焱感嘆:「都說了玩笑不能亂開,看吧,這下被肖昱拖了去。」
沈清書目光淺淺:「……」
另一廂,水光粼粼,飛花栩栩。
宛如平鏡的水中,倒映著一大一小兩個影子。
江殊殷與肖昱一同立在樹下,對視良久,晚風舞起他們的衣角,落花吹了他們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