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累。」易銘回答。
「那把nightingale還給我。」顧揚說。
易銘搖頭:「不可能。」
顧揚用紙墊好三明治:「那我們就繼續維持目前這種合作關系,我沒意見。」
「我其實有點怕你。」易銘把咖啡杯推到他面前。
「怕我什么?」顧揚漫不經心地問,「怕我一時腦子發熱,召開一個媒體發布會?」
「怕很多事情,你看起來什么都不缺,幾乎沒有軟肋。」易銘說,「所以我才會後悔。」
「是因為最近暮色有了起色,所以你才有時間想這些吧?」顧揚擦了擦手指,抬頭和他對視,「搶完別人的黃金之後,才發現原來自己家里就有礦藏,後悔是因為害怕搶來的東西會招惹麻煩,而不是因為你真的想向我道歉,是這樣嗎?」
易銘頓了頓:「我討厭麻煩。」
「我也討厭你。」顧揚端起咖啡杯。
易銘稍微往後一躲,像是在擔心對方會把那滾燙的液體潑過來,顧揚卻已經轉身出了店門這杯咖啡是他睡眠不足的亢奮劑,一滴也不能浪在人渣頭上,相比起潑咖啡,他更想把他踹進下水池。
當然,等回到工作室之後,小藝術家不忘深刻反思,好像這次又沒有做到全程冷漠,面無表情。
只好下次再接再厲。
反正這個幽靈一樣的人,八成還會出現很多次。
第73章這棟房子
過了一會,申瑋匆匆打車過來,說路上有些堵,所以耽誤了半個小時。
「我剛剛碰到顧揚了,他也在這。」易銘說。
「顧揚?」聽到這個名字,申瑋明顯愣了一下,又試探著問,「他來這邊干什么?」
「說是給朋友幫忙。」易銘帶著他往里走。
「你們……聊了會兒?」申瑋又問。
「兩三句。」易銘說,「陸江寒看起來教了他不少東西,也給了他不少底氣。」
「那你有什么想法?」申瑋點燃一根煙,用來掩飾自己的心情,「在職場里混得越久,他只會越圓滑,這可是一枚定時炸彈,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bang』一聲爆了。」
「所以才要和他搞好關系。」易銘說,「這樣哪怕將來真的要爆,我們至少還能有阻止的機會。」
見易銘的神情並沒有什么異常,申瑋懸在嗓子眼的心才落回去。當初在如同困獸的情緒干擾下,他才會一時腦熱給顧揚發了那條試探的消息,不過很快就開始後悔,也一直在擔心對方會和易銘提到這件事,不過幸好現在看起來一切如常。
這一片廠區里有不少d大的學生,和當初的顧揚一樣勤奮努力,一樣渴望獲得更多的機會,也一樣對易銘充滿尊敬和崇拜。兩人這一路走過去,還有人專門跑過來合影簽名。
顧揚關上窗戶,把那些或激動或尖銳的嘈雜聲阻隔在外,繼續專心致志釘紐扣。房間里的燈光很亮,碎布料和卷尺散亂地堆疊在地上,一面黃銅框出的落地鏡恰好照出桌邊的人,他神情專注,如同中世紀的臨街櫥窗里,正在認真工作的那個小裁縫。
拋除易銘不談,顧揚還是很喜歡這種工作環境的。太陽剛剛落下山,窗外很昏暗,房間里裝著白熾燈管,牆角擺了一台老式落地電風扇,此時正在嗡嗡擺頭轉動,吹來涼爽的風。世界是喧鬧的,然而房間里卻很安靜,在這種白晝與夜晚交替的奇妙臨界點,心里的靈感和情感也會不自覺伸出藤蔓,它們攀附擰在一起,絞出濕漉漉的汁液,把神經也澆灌得又脆弱又敏感。
陸江寒的電話來得很及時,及時得像是有心靈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