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烏州地界的時候才九月,今日卻是十月了。
別處寒意剛起,此城已是天寒地凍。
四公子看著入夜之後少有人跡的蕭瑟街頭,半空中的紫色煙火還沒放盡,城中一切卻悄然離了他眼底。
也望不見強撐著站起來的國師大人了。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摔著。
謝萬金亂七八糟的想著,抬手伸出車窗接住了幾片烏州城的飛雪。
寒風從他掌心拂過,飄搖過長街,又繞了個彎兒,吹了站在窗邊的容生滿面。
空中煙火不絕,不斷地有紫衣侍女從城中各處聚集到此朝見國師。
烏州城的夜色被擾亂,風雪卻越發的大了。
國師大人看著謝四的那輛馬車沒入風雪夜色中,唇邊的弧度徹底落了下來。
他從桌上端了杯盞,慢斯條理的飲了一口,原本清香怡人的茶忽然變得苦澀難以入喉。
容生微頓,抬手就把杯盞擲落雪地。
「咣當」一聲杯盞摔得稀爛,碎瓷片四處飛濺。
底下眾人誠惶誠恐,紛紛低頭跪地。
國師大人面色如霜,語調寒涼,「去,查出半個月前是誰在城外伏擊謝四,本座要滅他滿門!」
「屬下遵命!」
數百紫衣侍女紛紛低頭領命,立刻四散去辦事。
容生看她們各自沒入夜色中,再也撐不住,跌坐回軟椅上。
只是站了片刻而已,他鬢邊卻出了一層細汗。
底下最晚的離去的幾個紫衣侍女瞧瞧回頭看來,頓時嚇得不,最前面那個的那個連忙飛身上了二樓,行至容生跟前,擔憂的問道:「國師大人,您這是……」
容生抬眸瞥了她一眼。
後者立馬低頭住了口。
國師大人自嘲得笑了笑:
容生啊容生,你在干什么?
底下幾個紫衣侍女也跟著上了樓,年紀稍長那個多看了容生兩眼,忍不住開口道:「國師大人怎得傷成了這樣?方才的動靜太大,只怕耶律華的人馬上就要找過來了,屬下先帶您離開此地。」
「大可不必。」容生抬頭看向蕭瑟長街,面色微冷道:「本座就在此處住著,且看看耶律華敢不敢來找本座的麻煩。」
幾個紫衣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異口同聲道:「屬下想在此隨侍國師大人左右,還請應允。」
容生摩挲著指尖,不咸不淡道:「嗯。」
六個紫衣侍女聞聲,十分自覺退到了一旁。
只有最年長的那個,還站在容生兩步開外,她沉吟許久,才輕聲開口道:「這烏州城里情勢復雜,您一貫行蹤隱秘,怎得今日動用了紫火凌天來召我等?屬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您此時身負重傷暴露了行蹤,還此住下,此舉實在……」
實在不是國師大人一貫的作風。
那侍女說著偷偷地看了一眼國師大人的臉色,愣是沒敢說出口,又硬生生地改成了,「屬下擔心……」
「有什么可擔心的。」容生順手拿了一根筷子輕輕敲著被沿,漫不經心的說:「本座倒想看看耶律華的膽子有多大。」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也像是問身邊的人,「你說,他現下是忙著防謝玹?還是更怕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