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悄無聲息地劃過臉頰,滲入枕頭里,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
她盡量讓自己不要發出什么聲音來,只是用額頭蹭了蹭謝珩的下顎,溫柔親昵又小心翼翼。
溫酒閉上雙眸,聲音極輕地同謝珩說:「我在這里陪著你,你不要睡太久……好不好?」
榻上的謝珩聽不見。
他做了個夢。
稀奇古怪,又真實至極。
夢中有巍峨宮殿,漫天烏雲密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他成了一抹游魂,站在宮殿的屋檐上俯視眾生。
他看見一個同自己生的一模一樣的人穿著一身暗紅色的蛟龍王袍剛從議政殿里走出來,滿朝文武見了他都噤若寒蟬,一個個低頭行禮,嘴里說著「攝政王萬安」,實際上恨不得退後三百里。
他心情極差,瞧誰都像是欠了他三百萬兩的模樣,於是誰也沒理,獨自一人下了台階,走在長長宮道上。
走了沒幾步的時候,忽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有人在他身後喊:「王爺!王爺請留步。」
身著蛟龍王袍的攝政王卻恍若未聞一般,獨自走在雨中,
喊他的內侍匆匆跑上前送傘,低聲說:「雨下大了,王爺拿把傘吧。」
那人沒接傘,只是淡淡的瞥了那小內侍一眼,「本王不愛打傘,拿回去。」
那小內侍當即瑟瑟發抖的跪下了。
他只是不愛打傘而已,走在後頭的大臣們卻已經低聲議論開了,「謝珩真是越發狂妄了,皇上好意讓內侍讓他送傘,他卻這般忤逆聖意!」
「是啊,這要是換了旁人,早就被砍頭了。」
「謝珩就仗著自己兵權在手,才敢對皇上如此放肆!」
站在屋檐上的游魂謝珩把這些個人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他不知道底下那位攝政王聽見沒有。
反正那人什么都沒說,他淋著雨,徑直往外走了。
「謝珩?」
游魂一般的謝珩開口喊了那位攝政王一聲。
這夢好生奇怪,有人和他生的一模一樣,還同名同姓,這日子過得比他剛進帝京城的時候還慘。
錯過這一回,怕是再也遇不到了,可得好好的敘一敘。
那人沒應聲,也沒回頭。
他卻忽的被一陣風吹落了屋檐,跟著那位攝政王一道出了宮。
這人或許是個不會享福的,這么大雨也沒個馬車來接,硬是自個兒騎馬走了。
後頭全是各家來接人的馬車和轎子。
這一對比,越發顯得他孤寂的很。
幽魂謝珩就這樣隨風飄著,看那位攝政王雨中縱馬長街。
好在雨大,街上也沒什么人。
不然就他這架勢,只怕要撞死好幾個。
游魂謝珩一邊想,一邊覺著這個攝政王可真可憐,若換成是他,這大雨天在外頭縱馬被阿酒知道了,指不定會心疼成什么樣。
且看這人任性的模樣,必然是個沒人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