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白衣公子竟然就是之前到雲州赴任,忽然失蹤的前科狀元,江無暇冒死也要尋找的未婚夫陳遠寧。
溫酒不知道江無暇現在是什么心境,滿門慘死之後,死去多日的未婚夫忽然死而復生。
他非但不死,還成了趙青鸞的裙下之臣。
看他們相處的模樣,陳遠寧似乎還頗為得寵。
溫酒不由得抬眸去打量陳遠寧,他停下撫琴的動作,神色如常的應了一聲「是」,起身走到那侍女裝扮的江無暇面前,「姑娘,請抬頭一見。」
江無暇一手撐在地上,臉完全貼在了地上。
她沒有抬頭,渾身都在發顫,哀聲道:「奴婢……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溫酒微微蹙眉。
若這副驚恐不安的模樣只是江無暇裝出來,那倒還好。
怕只怕,江無暇抬頭多看一眼,便按不住滿心怨恨傷痛,當場同陳遠寧拼了,趙青鸞身邊這么多人,頃刻間就能取她性命。
溫酒飛快琢磨應對之策。
趙青鸞只是笑,喚了一聲「遠寧」,嬌嬌軟軟的聲音卻透著殘忍,「你的心還是太軟了,一個奴婢都敢不聽你的,讓本郡主如何放心把事交由你去做?」
陳遠寧附身,伸手扣住江無暇的肩膀,強行讓這個不肯抬頭的婢女,抬了頭。
兩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剎那。
白衣公子面色微變,只一瞬間,便回歸了平靜,眸里卻是復雜萬千。
江無暇不再抗拒,她就那么仰著頭看他,恨得渾身顫抖,手緊握成拳,指甲嵌入肉里,鮮血淋漓。
卻要裝作惶恐至極的模樣,跪在他面前,一下又一下的磕頭,「請公子饒恕,奴婢不敢了……不敢了……」
再也不敢這樣喜歡一個人了。
因為同他有一紙婚約,江家全門被滅。
為了替他伸冤,昔日閨門千金淪落風塵,遭人覬覦,險些喪命。
可江無暇不死心啊,總覺得他還沒死,他還等著她去找他。
手無寸鐵的江無暇義無反顧的離開謝府,一頭扎進雲州這攤渾水里。
他果真沒死。
可昔日意氣風發的青年才俊,卻成了惡郡主的……男寵!
江無暇不斷的磕著頭,眼淚不斷的落下來,不知道該哭無辜喪命的家人,還是痴心錯付的年華。
心如死灰,不過如此。
「就這點膽子,還敢覬覦本郡主的人?」趙青鸞輕笑,看著額頭磕出血來的侍女猶如看螻蟻一般,她忽然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扔到地上,笑著吩咐道:「遠寧,殺了她。」
溫酒驚住了。
只因為旁人多看了她的「所屬物」一眼,就要那人的命,趙青鸞這分明是記恨著謝珩那事,故意借此在她面前殺雞儆猴。
無論如何,這位郡主已然不是驕橫兩字可以形容的了,視人命如草芥至此,簡直令人膽寒。
可陳遠寧卻順從的,彎腰抽出了地上的匕首,他的動作有些慢,面上卻沒什么表情,近乎麻木的,邁步走向不斷磕頭的江無暇。
「一刀捅進心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就結束了,很快的。」趙青鸞看著自己的手,笑著說:「我之前不是教過你么?遠寧,成大事者,誰的手里不沾血?」
聲如迷音惑耳。
陳遠寧閉眼,持刀刺向江無暇的心口。
這一刻。
溫酒來不及多想,猛地起身,用盡所有力氣撞向陳遠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