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不知道,能不能問了。
謝玹清寂的目光還停留在她身上,眸色幽深如墨。
過了片刻,溫酒不曾開口,他卻已然心知肚明,淡淡道:「我人就在這里,你已見到。謝珩人在牢中,你見不到,回去。」
謝玹說話一貫是這樣無波無瀾的語調。
可此刻混雜在風雨中,溫酒聽著,忽然就覺著心里極不是滋味。
她握緊了傘柄,一雙水眸定定的看著他,「三……」
溫酒才開口說了一個字,謝玹一張俊臉徒然了冷了三分,「你喊我什么?你早就不是謝家的少夫人!誰是你的三哥?」
他身上寒氣逼人,硬生生就把她噎了個半死。
溫酒沒想到謝玹會說這樣的話,微愣之後,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三公子,我方才也沒想喊你三哥同你套近乎。」
風雨依舊,唯有兩人之間的氣氛微僵了片刻。
豐衣在一旁看著也不是滋味,道了聲:「大人,我去前邊等您。」
說完就飛快的溜了,片刻也不曾停留。
雨夜清寂,長街空盪盪的,時不時有閃電劃過夜空。
這一處,只余下溫酒和謝玹兩人。
謝侍郎被她反將一軍,悶了許久,才繼續道:「我早已不是謝家的三公子。」
溫酒:「……」
即便她在旁人口中聽到謝玹再多不是,也不曾信過半句。
可真的站到他面前,想問的許多話都被他一句堵回來的時候,心下難免復雜萬分。
溫酒靜靜的站在雨里,如墨的眸子看著清清冷冷的三公子,「我知道你這么做肯定有苦衷,三……」她一句三哥已經到了嘴邊,硬生生又吞了回去,換成,「三公子,如今謝珩在天牢里怎么樣了?你當初為何要用那七大罪狀參他,我並不想多問。我只想知道,他什么能出來?」
謝玹眸色清寂,就那樣對上她的眼眸,一字一句道:「他出不來了。」
溫酒愣住。
眼前這少年,分明還是那個誰都不愛搭理,唯獨對長兄會露出幾分笑意的謝玹。
可這漠然神色,好像又變成了她們站在對立面的前世。
謝玹的冷,一眼就足以讓人不敢靠近,如今這樣,讓溫酒覺得半點也看不透他。
「這一次,他必死無疑。」謝玹眉目俱冷,忽然拋了手中油紙傘,上前一步逼近溫酒,冷聲問道:「溫酒,不是要同謝家老死不相往來嗎?既是如此,你回帝京做什么?你為何要出現在我面前?」
溫酒被他逼得連退兩步,後背猛地抵在梧桐樹上,撞得生疼,綉花鞋踩在雨水里,水花四濺。
紅羅傘也脫手而出,被大風刮飛數步。
她抬眸,驚詫的看著忽然逼近的謝玹,「謝玹,你……」
「我什么?」謝玹凝眸,冷聲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天底下,人人都是這樣的,我怎么就不能這樣?」
溫酒裙袂羅襪都濕透了,渾身發冷,更多卻是憤怒,「謝玹!」
清冷如玉的少年忽然揚了揚唇,笑容冰冷,嘲諷至極,「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這樣無情無義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