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生,太過短暫。
來不及去信那些美好是真的,也來不及放下那些布滿恨意的曾經,甚至不能再見他一面。
就要結束了嗎?
溫酒隔著重重雨簾,看著刑部的方向,眼眶紅的厲害。
好想……
好想再見他一面。
可劍鋒已經落了下來。
溫酒袖下的手緊緊握攏,定定望著那人所在的方向,低聲道:「謝珩……謝東風,我不怨你了。」
若能再見,去他大爺的前世舊怨今生很!去他大爺的遙隔山海不見君!
她閉上眼,耳邊的風雨聲忽然消退下去,她好像看見了那天,謝珩站在她家的籬笆門面前,又好像是相思渡口的船頭,兩個畫面閃現重疊著。
只有絕艷少年的容顏異常的清晰,他眸中笑意如星,緩緩道:「在下謝珩,字東風。」
雨水和眼淚一直劃過溫酒臉頰,她輕輕的,用自己只能聽清的聲量喚了聲,「長兄——」
口中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紫色雷電劃過夜空,暗夜之中忽然躍出一青衫男子,一劍挑開了黑衣人的劍鋒,伸手扣住溫酒的左手腕,把人護在了身後。
兵刃交接,電光火石之間。
溫酒猛地睜開眼,看著眼前青衫散漫的年輕男子,青面獠牙的鬼面具遮住了他的臉,只露出一雙清亮至極的眼眸,薄得沒有什么血色的唇。
他握著她的手,雨那么大,風聲疏狂,可他的掌心卻溫暖的過分。
溫酒的視線早已被雨水模糊,看不清眼前人,心卻跳的極快,溫度猛地上升,心口滾燙滾燙的,幾乎要將她灼傷。
是他。
這么些天不見,少年不知在獄中見過多少險些嘴臉,連身上戾氣也重了許多,唯一不變的是: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他都不會置她於不顧。
溫酒腦子里極亂,刑部大牢那么多的守衛獄卒,他竟然出來了!
她想起方才險些喪命的一瞬間,想的那些亂七八槽的事,忽然有些慌亂。
這老天爺,著實太喜歡看人笑話。
且說變就變,半點不講道理。
「姑娘。」青衣男子執劍痛打一眾黑衣人,百忙之中,竟還不忘回頭看她,「你一直盯著我看,莫不是想以身相許?」
溫酒張了張嘴,竟沒說出什么話來。
這人同謝珩的聲音不一樣。
甚至連語氣都有些輕佻,好似完全不認識她一般。
溫酒愣愣的看著他。
只眨眼之間,青衫男子便將十幾個黑衣人打得落花流水,刀光劍影在雨夜之中挑起砍下,遠處燈火默然,只有這一處殺機四伏。
天地皆靜默,風雨總無情。
黑衣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到最後明知不敵,便齊齊朝謝玹襲去,「先殺謝玹,撤!」
青衫男子一劍橫殺,把慌忙朝謝玹下手的幾個黑衣人割了喉嚨,血色飛濺間,他轉身用肩膀擋住了溫酒的視線。
這樣一來,兩人忽然就四目相對了。
青衫男子盯著一張鬼面具與她對視,緩緩問道:「姑娘,你到底是喜歡看我殺人?還是喜歡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