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卻有些坐不住了,低聲問道:「你餓了吧?我讓人給你弄些吃的。」
他起身欲走,袖子卻被溫酒拽住了。
謝珩頓時止步,回頭看向她,琥珀眸里滿是難言的愧疚。
溫酒拽著他的袖子不放,許久也沒開口。
謝珩斂眸,安安靜靜的等著。
窗外風拂落葉穿過軒窗,有三兩片落在榻邊,淡紫色的床幃微微浮動,遮住了少女如畫眉眼。
溫酒低眸,長睫微微顫動,嗓音里帶著些許喑啞,「從來都沒人喜歡我。」
她的聲音輕的幾不可聞。
謝珩聞言,只覺得密密麻麻的針尖全扎在了心口處,疼的他說不出口來。
殺伐果斷如謝小閻王,此時竟不知所措到了極點。
少年不知所措的伸手擁著她,溫聲哄道:「那是他們有眼無珠。」
溫酒其實也不是受不得委屈的人,可此刻卻鼻酸的厲害,眼淚奪眶而落,從臉頰滑落。
她怕謝珩看見,便在他懷里蹭了蹭,悄悄的把眼淚擦在了他衣襟上,輕輕的吸了吸鼻子,委屈的要命,「從來沒人喜歡我,他們只愛我的錢。」
謝珩心口滾燙,難以言說的愛意幾乎要噴涌而出。
我喜歡你啊。
不是因為銀子!絕不是!
可他心中有數不清的話想說,此刻卻全都卡在了喉間。
怕嚇著她,又擔心惹惱了她。
不知該如何說,才能讓她好過一些。
少年有些僵硬的俯身,在她耳邊低聲道:「四海列國,碧落黃泉,我再也不能同喜歡你一樣喜歡旁人了。」
溫酒抬頭,杏眸水光瀲灧的看著他。
滿眸的震驚詫異。
她以為謝珩對她,也不過是少年朦朧心思,一時走了歪路,時日一久,便會消散的干干凈凈。
她這樣平庸,這樣膽小懦弱,這樣庸俗不堪。
哪值得別人傾心以對?
不值得的。
溫酒喃喃道:「不值得,你這樣……一點也不值得……」
怎么會有人覺得她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珍寶?
簡直是瞎了。
謝珩心臟好像破碎成了無數片,疼的難以言說,像是認命了一般,執著又固執的說:「溫酒,我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你。」
年少時穿花拂柳的風流紈絝,不知花前月下念過多少濃情詞句,如今對著捧在心尖的小姑娘,也只能笨口拙舌的說一句喜歡。
溫酒愣愣的看著他,眼淚悄無聲息的奪眶而出。
怎么辦?
怎么辦!
一池靜水生狂瀾,千里波濤匯成一線,猛然潰堤,無處可退。
少年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淚,嗓音低啞道:「家國天下如日月,唯你是我心頭血。阿酒……天塌下來我頂著,你能不能心甘情願的住在我心上?」
我不要什么遙隔山海不相逢。
做不到擦肩而過成陌路。
「你說喜歡我……就要作數,別騙我。」溫酒忽然冒出來這樣一句,其實她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些以為自己見慣了世態炎涼,人心涼薄,早就不信什么情啊愛的。
可但凡有人待她好一些,就恨不得掏心掏肺,這是病啊!
可她知道,這病治不好了。
溫酒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緩緩道:「你若是騙我,就要騙一輩子,不能半途而廢,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每一個字都像是血淚侵染過一般,破開層層枷鎖,耗盡此生所有勇氣,只為走到他身邊。
她仰著頭看謝珩,眼中水光瀲灧,語調溫軟而小心翼翼,「你不用多喜歡我,只要……比別人多一點點就可以了。」
溫酒伸手,緩緩地和謝珩十指相扣,握緊了。
她眸里水光朦朧,倒映著風華絕艷的緋衣少年,唇角微微揚起,嗓音喑啞道:
「陳年舊恨是你,死生難棄是你。」
誰也不知道余生有多長,只曉得此刻人在身旁,奢求一眼萬年,記到天老地荒。
溫酒同自己說:我就奢求這一次。
就這一次。
縱然前路是萬丈深淵,有謝珩在,她也心甘情願的跳下去。
執手共入相思門,銷我人世千般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