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喝我的血吧(2 / 2)

容生嗓音低的幾不可聞。

少年痛的整個人都卷縮了起來,眸色猩紅,索性閉目硬生生的熬著。

「那個不必,這個沒用,那你到底要怎么才會好?」謝萬金有些急了,「你這樣硬生生的熬怎么行,總有什么法子可以讓你稍微好過點,治不了本,能暫時治標也成啊。」

屋里光線昏暗,門前燈盞飄搖,火光明明滅滅的。

些許光亮透進來,照在容生臉上,越發顯得他面色蒼白灰暗,好似最絢麗的色彩落入了黑夜之中,被無邊昏暗吞噬,漸漸的失去了他的光芒。

謝萬金心急如焚。

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會這么著急,只是當下萬分不想容生再這樣痛苦下去。

他搜腸刮肚的想,這要怎么辦才好?

四公子滿腦子的思緒紛雜慌亂,垂眸時看見了自己手腕上的血跡,忽然眸色一亮,「你上次這樣的時候,似乎喝了一點我的血就好了是吧?」

他說著,直接把自己的手腕遞到了容生唇邊,「喝吧。」

少年忽的張開雙眸看他,眼中盡是復雜的神色。

謝萬金顧不得探究容生到底在想什么,明明自個兒疼得很,還要若無其事的說:「不管怎么樣,你先喝點。」

容生定定的看著他,卻一直沒動。

「你上次不是挺願意喝的嗎?怎么今個兒還客氣起來了?」四公子忍不住開口道:「我兩都這么熟了,你還客氣什么,快喝吧!反正我身子好,多吃點沒幾天就補回來了。」

他說到後邊,都有點想抽自己一巴掌:說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容生被他催促的微微皺眉,嗓音微啞道:「拿開!」

謝萬金聞言,頓時愣了愣。

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來,不解的問道:「喝血是有用的對吧?有用……你為什么不喝?」

四公子是真的有點搞不明白,容生到底在想什么。

國師大人從前不知道殺過多少人,見過多少血,怎么現在還忽然變得厭惡血腥了?

他都自願當肥羊放血了,這容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生卻不說話,咬牙一把拂開了謝萬金的手,推得他一個踉蹌直接坐在了地上……

四公子當場愣住了。

容生低眸,看著不斷催促他飲血的謝萬金,心中思緒紛雜,忽然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其實年幼時,他並不算是國師府里最出挑的弟子,打小隨性散漫,也沒想過要當什么第一。

只因年輕的師父曾耳提面命的同他說過許多次,國師府的真傳弟子練得無上功法,位列萬人之上,君王座前亦無需低頭,可這世上從來都沒有白得的好處。

一個人得到了多少,就要付出等同的代價。

容生無父無母無貪嗔,並沒有什么格外想得到東西,也不想爭強好勝的付出什么代價,有高個兒的願意出來頂著天,他只需在中間做個不高不低的尋常弟子就好。

直到國師府覆滅……

他親眼看著師父飛蛾撲火,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那些他熟悉的、喜歡的、討厭的一切都淹沒在滔天火海之中,化作了灰燼。

偌大個國師府,只有他和夜離死里逃生。

什么無上功法,萬人之上,容生都不稀罕,他只想讓毀了國師府的人償命。

少年自此心性大改,閉關三載。

他苦練秘術,因無人指點,好幾次差點走火入魔,因而少年白發,容貌也停留在十七歲的時候,從此年歲消磨,再無變化。

後來他終於大功告成,一一把當年聯手害了國師府的一眾人屠殺,卻因師父一言,始終動不得真正布局滅了國師府的西楚帝君。

再來,他戴上了面具,將那些魑魅魍魎踩在腳下,成了手段狠毒心思奇詭的西楚國師,同西楚帝君平起平坐,牽制著西楚朝政,設局將慕容淵困在方寸之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可是國師府可以重建,往里生機卻難重現。

正如容生,即便多年容貌不改,卻再也不是當年的那個少年。

他滿手鮮血,活在陰謀陽謀縈繞的無邊黑暗里,卻固執的堅持著最後一點本心:

手可以臟,但是心不能臟。

哪怕他沒有和西楚皇室的人結下同心盟,每月痛的死去活去鬼門關走一回,也不願和心思險惡之人同生共死,與之綁在一起一輩子。

若是容生真想過的舒服點,其實也有別的法子,列如飲血,只是隨著被功法反噬的次數越來多,會變得嗜血成性。

但他不願變成徹頭徹尾的怪物。

天底下的人,十之有九都想成為被人仰視的驚才絕艷之輩,可對容生來說,卻是尋常二字最難得。

這世間的善與惡,容生早已看得明明白白,對方寸中爭權奪利之輩大多是厭惡與不屑。

他可以殺人不眨眼,也可以為了心中那點堅持,承受噬心之痛,平靜從容的接受自己命不久矣。

可容生從不曾想過。

有一天,會有人自個兒把手腕遞到他面前,

不是他強求,不是他強行用別人的命續自己的命。

是那傻子心甘情願,火急火燎的催著:你喝我的血吧。

饒是容生這般活的明明白白,看得清清楚楚的人,心中有些難免困惑難明。

這……又該怎么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