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踢館(1 / 2)

無限道武者路 飢餓2006 3653 字 2021-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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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島,柳生新陰流道場。

道場的後花園是一座日式庭院不但栽種了大量櫻花和楊柳,還設計了一座小巧玲瓏的假山,一彎山泉蜿蜒而下,水聲潺潺。

此刻正是黃昏時分,夕陽漸漸地墮下去,卻將一片慘紅的顏色掛在了柳枝之上,隨風而作婆娑之舞。

假山之上的小亭內,兩名日本男子相對而坐。

一名身著寬松的日本神官服飾,面容俊朗氣質斯文的青年男子首先開口說話:「天皇密詔:誰取得陳囤人頭,即為欽定『大日本帝國第一勇士』。柳生君,看來天皇對陳囤的人頭已是志在必得。畢竟陳囤身亡,東北群龍無首,必為我大日本帝國囊中之物。而國民政府少了東北一路強援,北伐之戰,也是勝負難料,支那全國注定還要亂上很長一段日子,於我等大大有利。」

「天皇也是過濾了,如今陳囤所依仗者,不過高翔、李景林等寥寥幾個高手。高翔武功雖號稱無敵,卻也不過是支那武林的無敵。上次甲賀派請出布都御雷之劍,不也重創了他?要不是當時陳囤大批衛隊趕到,還不早取了他首級這次天皇所賜榮譽如此之大,我倒怕各世家各自搶功,反誤了大事。正如我與安培君私交甚好,但要我將這等榮耀讓與安培君,即使我肯,我的家族也必定萬萬不肯。」

回話的另一人身穿青色武士服,年近中年,看樣子在三十七八到四十之間,身材高大,面容堅毅,言語卻頗為輕蔑,說著,唰的手一翻,張開一把折扇,白底黑字,並無多少裝飾,上面龍飛鳳舞的寫了一首詩:「肥馬大刀無所酬,砇恩空沿幾春秋。斗瓢傾盡醉余夢,踏破支那四百州」,字跡張揚,氣勢猖狂。豁然是在甲午戰爭中任日本陸軍第一旅團旅團長,被日本人譽為「軍神」的乃木希典所撰。

此人卻是這劍道會道場館主,柳生原重。如今青島的日本僑民已有數萬之多,這道場除了為日本僑民提供習武之地外,其實也是一個情報與特務據點。

與其面談的青年男子姓為安培,卻是來自日本有名的陰陽師世家,只聽他搖頭道: 「獅子逮兔,也要盡全力,何況事關重大。而且據我方情報,陳囤最近又招攬了一名來歷不明的高手,聽聞曾是陳囤少年時的武學師父,陳囤待之禮數甚恭。此人武功能耐尚且不明深淺,到時候還唯恐有變數。」

「嘿,莫非又是名不見經傳,深山老林中走出來的高手?」 柳生原重冷笑一聲:「支那武人所謂的內斂忍讓簡直不知所謂,寶刀不常常出鞘飲血,必定要銹死在刀鞘中。手下沒有沾過血的所謂高手,在我大和民族魂武士面前,只怕連站立的資格都沒有……」

說話間,突然有一身穿和服的女子惶惶跑來,喊道:「不好了館主,有人來踢館了。」

「有人踢館,打成半死丟出去即可,如果是支那人,打死了也沒關系,慌張什么?」柳生原重眉頭一皺,訓斥了侍女一句。他自有理由淡定,劍道會道場原本就實力渾厚,而且由於眼前這一個重大任務,家族的許多精銳如今已經秘密從日本集中到道場內,還不乏其他流派的高手,其中自己弟弟柳生勇男更是日本公認的青年劍道天才,又怎會怕一些想出名想瘋了的人前來踢館?

侍女嚇得低頭不語,他才問道:「對方來了多少人?」

「只來了一人,但是……」侍女雙眸凝滯茫然,猶如噩夢未醒:「但是幾十人,全讓她一擊即倒,現在勇男公子正與她交手,但看來已處於下風……」

「納尼?」柳生原重騰地站起,這一站用力之大,竟震得涼亭劇烈搖晃,四根支柱發出木樁斷裂的咯吱聲。

「當真來了高手?」說著,他已一把抓起放置一側的太刀,就要趕往道場之際,驀地注意到侍女所用人稱:「什么是個女人?」

「柳生君,何必著急?」 陰陽師安培搭著對方肩膀,笑了一笑道:「支那若還有隱世高手,乘此機會絕了後患,倒也是件好事」 眼下之意:對方如此魯莽打上門來,與事先簽訂生死狀的格斗可是不同,必要時亂槍射死也絕對無人敢過問。

「有我和『大和守』就夠了」 柳生原重聞言面容一冷,「勝負若未分,你可不要插手,因為這是對一個武士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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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嗨嗨」森寒如雪、薄若紙片的特長太刀映照著道場內的燈光,刀芒連劈,猶如炫目的烈電,在縱橫開闔間隱隱封死對手所有閃避空間。刀風帶起的狂飆凝成鋼鐵般的凶狠氣勢和壓力,重重向敵手緊逼過去,連二十米外的火燭也為之明滅飄零,凶猛凌厲得讓旁觀者也為之膽戰心寒。

年齡還不到二十的柳生勇男所施展的刀法,無論是殺意氣勢,還是力量技巧,都將理心流劍道精義發揮得淋漓盡致,不愧是大日本劍道界公認的最出色的天才劍手。

而他的對手卻是一名緊身男裝白色細銀邊勁服,頭發束成馬尾的女子,雖以薄紗蒙臉,但卻她的一對眸子像兩泓深不見底的清潭,靈動清澈中顯出一種秘不可測地動魄驚心的美麗,似乎只有夜空里柔和皎潔的明月才可比擬。

面對柳生勇男的凌厲攻勢,她的身形攸進攸退,飄忽不定,如同鐵錘擊打下的一只羽毛,鐵錘未至,微風先至,只是那一縷威風,便已足夠讓羽毛隨風舞起,任憑鐵錘呼嘯縱橫,擋者披靡,也休想傷了羽毛一絲一毫。

而她手中的一柄長一尺半的柳葉短劍,揮動之間,卻直如無影,偶爾只有幾可忽略的微光一閃,卻從不與太刀發生撞擊。

旁觀的人一時看不出誰勝誰負,但眼尖的人已經發現,榻榻米地面上的斑斑血跡,點點如櫻花般鮮艷,心知不妙,果然片刻之後,柳生勇男身上已有幾處血跡慢慢擴大,明顯是受了劍傷。

突然「鏘」的一聲,太刀終究與柳葉劍對擊一下,兩人各自退開。柳生勇男目光上下打量著女子,舔了舔嘴角,嘿然一笑:「想不到支那還有劍術這么高的美貌女子,真令人驚喜。我們不妨作個賭注,誰輸給誰,就當下人服侍對方一個月如何。」

「言語猥褻,目光卻依舊冰冷,顯然用詐」女子慢悠悠回道:「贏不了我,就想以言語激怒我,讓我自亂分寸,這就是日本武道一貫來不擇手段取勝的風格嗎?須知辱人者,人亦辱之。你會為這句話付出代價的」

柳生勇男聞言一驚,眼柙忽地轉為庄嚴肅穆,身形再向後退,兩手略分先後地握在包扎著數重白布條的長刀柄間,把刀移至眉心處直豎,雪亮的刀身正好映入窗外夕陽余暉,一股耀眼陽光直射向女子雙眼。與此同時,他的眼柙也變得利如刀劍,刺向女子。

環境利用加上目光殺氣,果然逼得女子雙眸不由眨了一眨。就在這一瞬間, 柳生勇男一聲暴喝,人隨刀進,雙手再舉刀過頂,整個人躍往高空,手中長刀化作一道厲芒,直劈女子額際。這招儼然是日本劍道中為經典,最為凌厲的一擊「迎風一刀」。下手之狠之絕,豁然早已傾近全力,哪有半點憐香惜玉?

柳生勇男從小在瀑布下練刀,從高處一躍而下,劍劈瀑布,抽刀斷水,威勢猛烈,足以斬鐵斷岩。只是人凌空跳起,破綻也多,平時不能輕易施展,只在最關鍵,最有利的形式下才發此雷霆一擊。此時女子反應稍為一慢,刀勢已籠罩了她的四面八方,殺氣凜烈得足可把人的血液凝固,幾乎是無可躲避地一擊。

不料女子竟一改之前游斗的風格,揮劍上迎,劍如匹練,勢雄力猛。下一刻,在響徹全場的巨響聲中,一柄太刀斷成兩截,直飛上天。

「慫那……八嘎哪」 柳生勇男雙臂被反震得一下失去所有知覺,人也不由自主地向後飛退,落地時胸腹間氣血翻滾,幾乎無法站穩。

「……我怎么可能在力量上輸給一個女人?」內外傷還罷了,心中的恥辱感讓從小伴隨著榮譽與稱贊的柳生勇男幾乎眩暈,只能強行穩住自己搖搖欲倒的身形,將喉嚨一口口涌出的鮮血咽回去。

四周的人熱鬧喧嘩,不知是驚訝、憤怒還是指責,但他都已無法聽得清楚。待到他勉強回過神來,順著四周人的目光,抬頭向上望,頓時面色完全轉為慘白,一口鮮血再也遏制不住,奪喉噴出,整個人也躺倒在地不省人事。

原來他斷成兩截的太刀直飛向掛在道場門楣上方的「大和」大字牌匾上。連著刀柄的較短一截嵌大字的右上角,長的那一截卻正好豎在大和的「口」部,竟然將「大和」兩個字硬生生改成「犬種」

自己愛逾性命的寶刀,不但斷了,還硬生生變成一種讓他無論如何也洗刷不清的奇恥大辱,柳生勇男如何承受得起?一時已是氣得傷情加重數倍,氣如游絲。實際上,在眾目睽睽之下輸成這樣,他即使日後傷愈也只能選擇切腹自盡,以死洗恥了。

巨大的恥辱同樣銘刻在道場內任何一個日本人心頭上,當即就有一些道場弟子紛紛拔刀沖向那女子,要將她亂刃分屍。

「給我退下」隨著一聲炸雷般的暴喝,面色鐵青的柳生原重已分開人群,大踏步向女子走來,語如寒冰,一字一句問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會我派秘傳的『迎風一刀』?」原來他目光凌厲,看出女子最後揮劍一斬除了方向改變、雙手改為單手,以劍代刀之外,用力用勢其實都與「迎風一刀」一般無二,甚至可以說盡得精髓。當然招式相同,之所以女子能贏,關鍵還在於她的功力遠勝柳生勇男。

「臨場學的唄」女子雖然面蒙輕紗,卻仍能看出她露出譏諷的一笑:「怕被人學了絕招,干脆就在家躲著別和人過招」

聞言,柳生原重的臉似乎是用鐵塊澆鑄而成,沒有一絲情感變化,他點點頭道:「我明白了,如此,你接招吧」

他手握隨身的武士刀堂堂正正擺了一個拔刀勢,還給了女子幾秒鍾准備時間,這才不緊不慢地抽出了武士刀。

刀一出鞘,速度立刻由極慢轉化為極快,這一刀似乎跨越了時空的界限,倏地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已出現在女子面前,而磅礴的刀氣早在這之前就轟然而至。

「逆刃斬」

一時刀芒縱橫,劍光連閃。柳生原重腳下踏著奇異的步法,時重時輕,時若踏足堅岩之上,步重萬斤;一時卻輕若羽毛,毫不著力;有時更似御風疾行,憑虛移動。在矩短的三丈距離里,竟生出變幻莫測的感覺,並不遜色於女子的輕功,一時相持不下。

片刻之後,女子的柳葉劍在揮動之間,驀地發出一陣悅耳的輕鳴,猶如環佩叮當,清脆悅耳,又如珠走玉盤的琵琶嗚奏,絲絲扣人心弦,令人頓形忘我……

柳生原重雖然心志堅毅,聞聲卻也為之一窒,隨即心知不妙閃身後退,但身上已有多處飆血只好在傷口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