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 真空納海(1 / 2)

無限道武者路 飢餓2006 3263 字 2021-02-07

一位豐神俊秀、道袍飄飄的少年道士正盤坐於一柄巨大的湛青色古劍之上,古劍制式粗朴無華,表面毫無半雕琢鎏金痕跡,只有一道道歲月沉積的青銅銹跡蜿蜒,仿佛一幅古意盎然圖騰紋。

相對於少年道士來說,這柄古劍簡直猶如小舟般大小,盤坐其上,如乘輕舟,被水波載著漂浮晃盪,說不出的瀟灑出塵。距離古劍不遠,卻是一尊當真猶如山岳般巨大的青銅古鼎。

少年道士一派仙風道骨,冠玉般的臉上卻有著不少胡茬唏噓,頭上也不挽道髻,而是隨便弄了個有些凌亂的平頭,盤坐的姿態半坐半躺,很有些不修邊幅的隨意。只見他懶洋洋地伸手在頭上抓了抓癢,忽然用力一拔,從自己頭上拔下了三根頭。只見那三根頭雖然是純黑色,卻有著若隱若現的細碎金芒閃爍,仿佛滲入了細小金砂。

拔了自己三根頭在手,少年道士忽然將手湊到自己嘴邊,用力一吹,只見三根頭竟在隨風飄盪之間一晃化為三柄金燦燦的長劍,劍刃薄如蟬翼,鋒刃淬厲,飛在空中,夭矯靈動,騰空飛舞,時而劍刃互伐,劍鳴鏗鏘,火星四濺,交錯耀明。

片刻之後,少年道士似是嫌看不過癮,又隨手拔下幾根頭依樣而為。四周金劍漸漸化為百道金光密密交織,金刃破空之聲連成一片,又不乏高低起伏婉轉,直如奏樂一般。

正自得其樂間,忽然只聽有人說了一聲「鼎室正要啟用,羅先生若是無甚要事,還請自出鼎室,勿要煩擾!」

少年道士聞言只吹了個口哨,就像喚回寵物似的將漫天飛舞的金劍全部收回頭上,緊接著縱身一躍,從巨型古劍之上躍了下來,立在水面之上。

這一躍只見他的人迅變大,身高在一瞬間高了數十倍,相比之下,原本被他當成小舟的古劍變成了正常大小,被他輕松背在背後。而在他身側,一口大鼎雖然仍有丈余高,但已不再顯得太過龐然。只見大鼎方形三足,表面有河川海濤之紋,各面都雕有龍,每個龍都有一道水流源源不斷噴出,注入淹沒了半個鼎的水面,其水清冽,卻也看不出什么不凡之處。除此之外,四周皆是圓形的銅壁,好像處在一件大型無蓋盛水銅器之內,而大鼎則立在銅器的正中。

少年道士將身形變大之後,隨即向上一躍,下一刻就見他從又一口巨鼎內躍出,又落入另一處同樣中間立鼎,底下浸水,四壁成圓,與之前無論大小結構都別無二樣的場所,仿佛內外空間循環了一般。

如此一連躍了八次,待到最後一次,少年道士終於徹底躍出了環環嵌套的鼎外,向早已等候在外的王翦滿不在乎地笑問了一句,「已經有了結果了嗎?我就問一下,這次試煉前三名里白虎軍占幾個啊?」

雖然問得並不客氣,但聽起來卻沒有什么挑釁之意,倒給人一種想問就問,並不摻雜心機的率真直爽之感。

王翦也不以為意,只是淡然回道「軍功統計的最終結果還未出來,不過你們這次來的人中,那名米副督看來已沒什么指望了。」

「什么,她又玩砸了……」少年道士聽得愣了一愣,又無所謂地聳聳肩道,「算了,那就順其自然吧……」

「心似白常自在,意如流水任東西……羅先生果然率真闊達。」王翦含笑贊道,「這看來也是羅先生道性功體之基,如此肉身方能大小如意,隨心幻變,盡得金水兩性之妙,只可惜終非我人仙之道,難以盡啟煉竅妙用,卻是有些遺憾了。」

少年道士饒有興趣問道「我所知的功法都只修三百六十五周天主竅,其余皆為阿是穴(又名不定穴,醫學中隨個人體質與病患不同而各異),可修也可不修,多修也只是多儲些元氣,讓法力更渾雄些,不見多少妙用。不過只修三百六十五周天主竅,已足以讓肉身金剛不壞,法天相地,變化自在,你們多修那么多,自身卻一直是血肉凡軀,連變化自在這一都頗為艱難,又是何苦?」

王翦嘿然失笑「肉身變化只是末節,我人仙之志又何止於此?正如『重水滌血』與『琉金塑骨』,許多平庸之輩皆以為止於血骨之強之變,但在本將看來,關鍵還在於是否能借以參透水行、金行之力。你如今已自信盡得兩者之長,但在本將看來,卻是買櫝還珠,僅得皮毛!」

「話說到這份上,接下來是不是該是老將軍你親自出手好好教訓我一番了?」少年道士聽得興致勃勃「無論是打臉還是反打臉,我羅應龍都很感興趣,有什么盡管往我臉上招呼好了!」

王翦也是饒有興趣地地看著他說道「既要比試在金水之道上的運用,便不該假借外物,接下來我不用神鎧,而你也不用背後那口劍器如何?」

羅應龍當即將背後古劍放下,一口應承「也好,我就只憑肉身變化出招!」

不料王翦又說了一句「另外,這次比試不妨多些添頭,你若輸了,需再多交付一滴『天一真水』,而我無論勝負,都會指你『重水滌血』的運用要旨。」

「原來又是要多貪我的寶物來的!」羅應龍恍然大悟,當即把頭搖成撥浪鼓似的,「你的那一套再好也與我道路不合,我多半用不上。而天一真水可是一位已修煉到身合金行,被稱為天一金母的大神通者憑金生麗水之理煉制的奇物,功能調和坎離,化和萬物,哪怕沒有和『重水滌血』與『琉金塑骨』配合,也能輕易化去一個人的劣根,教人脫胎換骨,哪里能夠相提並論?我說大爺啊,你們總共只付出四套『重水滌血』,卻要了我五滴天一真水。而且金水相合的強化除了我自己充當小白鼠示范著用了一套之外,剩下三套還是公平競爭,指不定我方就要一虧到底,你覺得現在還好意思找我多要嗎?

再說,我知道大爺你自己其實也很想知道『重水滌血』與『琉金塑骨』用在我身上又有什么別樣效果,干脆就坦誠一試上試,比完後誰願意多說就多說幾句好了!」

羅應龍似乎有一種無論面對帝皇將相還是市井小民都嬉笑隨意,想說就說的秉性,而且更難得的還能給人以一種理所當然,直暢襟懷之感。只見王翦聞言也很爽快地了頭,將身上戰甲一收,只著一身緊身武襟,赤著胳膊道「說來有理,你出手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

話音未落,羅應龍頭上的頭全在搖頭一晃間自動脫落,化為十余萬大如竹籌,小比毫毛的金劍,勢如金砂灑落,金絲交織,漫天閃爍流轉,將王翦整個人都圍繞進去。金劍折射出的億萬金輝如星如螢,雖然細碎無比,但卻無比刺目,哪怕目光稍為映入,都會覺得一股鋒銳難當的殺伐之意戮目錐腦而來!

而王翦則已擺開架勢,只見他全身上下輪廓分明的肌肉線條如水流淌,似波浪起伏,不斷的做出種種舒緩而流暢的細微動作,激盪著四周空氣,讓四周都出現了宛如潮汐的起伏波動,雖然只局限於方寸之地,卻越來越是雄渾磅礴,任憑十萬金劍如何無孔不入角度刁鑽,甚至集結成陣繁復衍變,只要身體的任何一處稍為力,就可在金劍鋒芒接觸到皮膚之前將之如落花流水,潮漲毛浮般輕易反沖回去。

王翦的氣血拳意固然雄渾精奇,變幻運轉之間圓熟老辣,熟流而極。不過修真者到了羅應龍這個境界的,道心法意也是非同小可,斷不至於一觸即潰,之所以奈何不了王翦,關鍵卻是遇到了更強的實質抵御力量。

僅憑肌肉擾動空氣,就能造成足以正面抵擋仙家飛劍(哪怕只是臨時變化而成)的罡風,這無疑是荒謬的。但羅應龍卻清楚這一切不過是表象,王翦絕不是憑著擾動空氣去做到這,虛空之中,似乎有某種隱而不顯的滂沱大力正被他的氣血拳意激活,於虛無之間憑空洶涌而來,漸漸形成一股滔滔汩汩,無可抵擋的潑天大勢。雖然並不顯山露水,僅僅局限於身前方寸之地,但在此范圍內,王翦所撥動、駕馭的大勢就是一切的主宰!

這種無法理解的神奇現象,就像眼前明明是一滴簡簡單單就可以抹去的水,但當你真正接觸的時候,卻現這滴水中竟然隱藏了一方汪洋大海,無可抗拒的洪濤巨瀾山涌而來!

「當我變禿的時候,也是我變強的時候!」

只見頭全部化為金劍,只剩下一個光頭的羅應龍不退反進,大呼吶喊間全身肌肉激烈鼓脹隆起,色澤也化為金屬一般的淡金色,身高更是一下暴長到丈六之高,仿佛一只人形的金鐵肌肉怪獸,揮著比水缸更大的鐵拳,帶著摧山朝王翦一擂而下。拳頭方落,就有一道道肉眼可見環狀氣浪向四面滾滾炸開,聲勢凶猛到極。

不料化為威猛巨人的羅應龍揮出的重拳僅與王翦隨意盪起的空氣漣漪微微一觸,隨即如同被捅破的泡沫一般一下炸碎。而與此同時,一個只化為三寸來高的小小羅應龍已經手持一柄筷子大小的金劍,殺入困繞王翦的劍陣之中。

王翦原本古井無波的面色微變,隨即沉胯踏步作勢,只聽虛空之中炸爆連連,暗流山涌,仿佛虛空中有千萬具體而微的無形關樞被一一炸開貫通,一個又一個藏於虛空的微型大海彼此貫通相連,百川歸海,百海歸一,匯成一股澎湃到極的潮汐巨力,隨王翦一下平凡無奇的直拳向前轟涌。

緊接著就是嘭的一聲悶響,羅應龍踉蹌後退,原本縮小的身形也在後退中迅恢復原狀。只見他雙手捂臉,但面部仍然可以看到明顯的凹陷變形,仿佛被打了一拳的一個松軟枕頭,不過卻不見什么血跡。只見他雙手在臉上一陣揉捏,待到手放下時,卻已完全恢復如初。

「我剛剛說打臉,老爺子你還真打啊……」

羅應龍一臉心有余悸,搖頭晃腦間,已將四處散落的金劍重新化為頭收回頭上,依舊成了一個略顯凌亂的平頭。

王翦默然不語,先看了看自己打出的拳頭,只見拳頭上有一道細微白痕,仿佛用指甲劃過的那種白痕,但卻分外筆直,正好將他的拳頭從中平分。

片刻之後,他才收回拳頭,意味深長地笑道「據我所知,你的戰力足有七成是在仙劍上,不過現在看來,你的仙劍可不止背著的那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