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一章 五階巫聖(1 / 2)

無限道武者路 飢餓2006 4827 字 2021-02-07

隨著黑火呈現,四周頓時一片沉黯,盡數化作深沉無底的漆黑,所有的色彩盡遭吞噬湮沒,唯有那在無數骸骨上靜靜燃燒的蒼白色光炎依舊如昔,一並將整個世界盡數渲染成純粹的黑白二色。

「你還是放不下嗎?非要將仇恨從我的復制體身上轉嫁於我不可嗎?」在仿佛純黑白水墨的風景中,薇薇安不施粉黛的平靜素容更是純美飄逸得近乎失真,猶如國畫大師筆下的水墨仕女畫。

「我殺人,從來不講道理,只看心情!」鄭吒,或者說惡魔鄭吒笑了,幾枚笑紋浮現唇邊,淺卻殺氣深藏,手中大劍看似隨意地輕揮,卻叫整個空間就如同被拉扯折疊一樣扭曲錯落,仿佛整個世界是一副畫卷,正被大劍卷動,只聽他嘲諷著又說了一句:「再說,身為敵對輪回者,你我之間原本就沒有和平共處的可能。」

說完這句後,惡魔鄭吒不再說話,薇薇安也默然無語,但與之相對的是蒼白的光焰越發純白澄寂,靜謐安詳,淡化了五顏六色,抹滅了七情六欲,其中又似又骨灰一般的余燼在向著虛無縹緲的高處漠然飄飛,仿佛在冥冥的嘆息中為這個垂死的世界悄然點燃了久違的焚屍葬火,讓浮塵世界的萬物都要在火光中得到永恆的升華與解脫。

在蒼白炎光的照耀下,薇薇安明媚無暇的絕美姿容竟然漸漸淡去,緩緩顯化為一具無血無肉,無情無性,無華無怖的白骨,但相比她之前完美到近乎夢幻泡影,無可把握的麗容,這具白骨,卻反而有一種恆常不變,直指人心的真實不虛。

或許,白骨也並非永恆,但相比朱顏辭鏡、生老病死、人心難測一切無常與易變,白骨反而是一個人身上最接近永恆特質的象征。

與蒼炎相對的黑火則越發深沉如淵,但越是凝望黑淵,卻越是覺得漆黑的視界之外,眼角余光如有炫光迷彩、無窮詭秘異象幻生,黑到了極處,卻反而荒謬至極地在純黑中生出萬般狂亂異彩:黑之赤、黑之橙、黑之黃、黑之青、黑之藍、黑之紫、黑之光、黑之熾……顛覆了一切視覺與感官認知,在無底深黑之中演繹紛繁狂亂,光怪陸離無窮喧嚷異象。

恍惚中如有自投黑火深淵的一群妖艷彩蝶,帶著一身迅速扭曲焦化,片片碎裂的炫彩花紋在烈焰中紛飛狂舞,極丑與極美無數破碎片段一路紛亂粘附在無底深淵之壁,成為絕望暗黑邊緣的繽紛點綴,明明毀滅只在剎那,卻又化為怵目驚心,銘烙人心的永恆一幕。

淡漠之白,狂亂之黑!

眾生難逃一死,萬物皆有終結。然而同樣是死,卻能有不同的選擇,或大徹大悟,放棄一切,在無夢的蒼白無華中悄然消逝化灰,或冥頑不悔,至死不休,在毀滅的剎那兀自盡情燃燒與狂舞!

就在兩種各走極端,卻又同樣可以點燃這個瀕死的世界,對比強烈到足以令世界也似要在哀鳴中撕裂的黑白對峙之中,忽然有一人舉步走來,正好沿著那黑與白的分界線走過。

沒人說得清他是如何來的,他的出現無比突兀,而又來得無比自然,隨著他每一步踏出,黑與白之間出現了越來越強烈的奇異波動,使得原本抵死交鋒的雙方無論如何再難著實接觸到一起。明明沒有築起什么不可逾越的界限,卻讓對峙的雙方如同閉上一只眼要將兩支鉛筆尖相抵一般,明明眼看著已經毫無轉圜余地地接觸到,卻又詭異地相互錯開。

「你們一來就要生死戰,可有問過我?」留著一頭寸許短發的男子就這么走到兩人中間,淡然問了一句。雖然他的左右皆是最為強烈的黑白兩炎,卻都無法真正在他身上點燃,只因他全身所彌漫的一種具體實質而又無可捕捉的奇妙變數,讓明明近在咫尺的兩種火焰始終無法在他身上形成任何確定的燃燒現象。

「既然王大宗傅來了,鄭某自然要給個面子!」惡魔鄭吒見狀哈哈一笑,黑火一卷,已將手中大劍吞沒,又收回自身在身上凝成一件黑色風衣。而薇薇安則更早一步收回了蒼白之火,螓首微頷問道:「請問王大宗傅有何吩咐?」

男子回道:「眼下之計,當一邊集結人手,一邊謀取十二都天神幡。至於盤古開天斧、盤古真血、造化玉碟,作為古巫重寶,多半有還未隕落的五階巫聖看守,可暫緩圖之!」

「那么十二都天神幡,就沒有五階巫聖看守么?」惡魔鄭吒露出一個不無嘲諷的狂狷笑意:「不過,如果真有所謂的五階的話,我倒是很有興趣試一試其分量!」

「你既已煉成這種程度的黑炎,對上垂死的五階,倒也未嘗沒有勝機,不過卻不必急於一時。在此之前,還需把正事先辦了!」男子瞥了一眼那直觀漆黑無底,余光卻璀璨繽紛的詭異黑火風衣,也不計較對方的狂妄,自顧說道:「十二都天神幡,乃是支撐古巫遺地的十二根位面支柱。珍寶一類自可收進自家保險箱嚴加看守,但柱子卻定然是不行的。況且當年古巫一族巔峰之時,也不過坐擁十大巫聖,還有可能殘存至今,更是寥寥無幾,且還需有特殊手段竭力隔絕鎮壓都天神煞外加耗費巨大資源吊住性命才行,哪有可能親身去看守每一根都天神幡?當然,柱子要被盜走,也沒那么容易。」

惡魔鄭吒聳聳肩:「是啊,一棟原本就搖搖欲潰的危房里亂抽柱子,弄不好就活埋了自己,不是嗎?」

男子搖頭道:「然而這棟危房如今已然崩得不存片瓦,即使塌下來,也不見得多沉重,至少你們兩位都能應付得來。而且這些柱子即使不去動它,也隨時會自己倒下,只需順勢而行即可。

記住,十二都天神幡中,蓐收、句芒、共工、祝融、後土此對應之五行神幡,不僅不可立即收取,反而應當阻止任何人收取,一旦確定其所在,立即發動聚兵陣旗,召集人手守護。而帝江、燭龍、強良三幡,卻是非要優先取到手不可!」

薇薇安麗眸中蒼炎隱約,似乎已洞察了什么,口中仍問道:「可否明示其中緣由。」

男子也不隱瞞:「除了巫聖洪均執掌造化玉碟之外,十二都天神幡執掌與祭煉者只有九位巫聖,其中帝江、燭龍、強良三幡卻只是由四階高境界的大巫執掌祭煉,只因古巫修法擅實而不擅虛,對於帝江、燭龍、強良所對應大道法則最難領悟透徹。故十二都天神幡之中此三幡先天不足,不僅最易收取,而且收取後對古巫遺地的影響也最低,起碼不會導致遺地立即崩潰!

至於五行神幡則是至關重要的支柱,收走任何一根都有可能導致古巫遺地連鎖崩潰,若不想連累仙秦千秋大計功虧一簣,便莫要擅作主張!」

說罷,男子手中忽然憑空多了一道玉符,但一拋之下,惡魔鄭吒與薇薇安手中卻各得一道,只聽男子說道:「十二都天神幡皆被隱藏於彼此獨立的時空界域,等閑難以接觸。不過你們可各持一道始皇神籙,分頭尋找,若近了帝江,燭龍二幡,神籙自有感應!這兩幡固然會有一些自行防御的禁制,但早已失去古巫守幡者,自該難不倒兩位。收了這兩幡之後,其余神幡在失去時空之力守護的情況下也皆會顯化,能夠尋到多少但憑本事!」

男子一番言語說起來似乎平淡無奇,但除了兩人耳中能夠形成有意義的音波之外,四周換了任何方位、任何角度,所能接收到的只有毫無半點規律,無可辨識無可破譯的喧雜噪音,杜絕了任何被竊聽的可能。事實上,即使是惡魔鄭吒與薇薇安兩人,也不敢確定彼此聽到的話語是否相同。當然,以他們的關系而言,也必然不會去彼此求證。

這卻並非以任何奇法異能做到,而是純粹的發音用力技巧,但能夠做到這種匪夷所思的程度,已是任何以精巧奧妙著稱的武技武學乃至天文級的精確計算所望塵莫及。簡直就像漫天拋灑一把沙子,卻能夠讓不同角度的兩人分別看到沙子在空中拼成兩篇各有內容的文字,而換了任何角度與距離去看都只能看到漫天亂沙一樣。然而男子如此施為,卻沒有半點需要耗神計算的意思,似乎只憑軀體本能就能輕易做到。

交代任務之後,男子又告誡一句:「還有,請記住一點,除了寥寥幾位神煞纏身的巫聖之外,所有古巫已死,若遇上還活著的古巫,必是遭激活了的古巫圖騰附身,強行扭曲肉身與精神所化。他們大都為仙秦人仙,身上不存在古巫烙印,算不上古巫復活,甚至還有救回的可能。如有可能,不要對他們妄加殺戮!」

薇薇安淡然點頭,惡魔鄭吒對此卻懶得回應,黑火一晃間便已人蹤渺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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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發古巫雖然是類似女性的人形,不過身高卻接近三米,皮膚更如玉石般晶瑩剔透,布滿了各種玄奧變幻的圖騰紋路,來去變幻,在體表構成異常繁復絢爛,卻又無比和諧自然的畫面。

面對三人,白發古巫突然張口發出一系列如咒如頌的長音,每發一聲,都是由幾百個或低沉渾厚或高亢尖銳的音節抑揚有序地重疊到一起,錯雜反復卻又絲毫不亂。

鄭吒在瞬息之間就便能感知到洪水泛濫般的信息流撲面而來,激起自身基因鏈猶如和弦一般地微微共鳴,尤其是之前模仿古巫圖騰初步串聯構造的基因網絡,更是被刺激得屢屢躁動,無數基因片段被激活、變異……某種迥異於正常人類的思維與觀感,陌生而又似乎極為熟悉的事物似乎正從自己被忽略的某些心靈角落蘇醒、萌生、轉眼間就要如野火燎原般一發不可收拾……

一名仙秦人仙遭圖騰「上身」而化身古巫的一幕近在眼前,鄭吒哪敢放任身上圖騰的雛形發生什么會影響自己心智的未知變化,當即強行將這一變化鎮壓下去。而羅應龍也是連打法決,召出道道清漣將自己全身刷了一遍又一遍,不敢存絲毫大意。

但瓦格納卻忽然大聲喊道:「她不是在念誦咒語,或者用圖騰紋發動什么攻防招式,只是在與我們交流!」

羅應龍一臉狐疑:「交流?可是主神不見翻譯啊!」

「這種巨大信息量,我想主神也沒法翻譯,更何況其中還有許多根本無法轉述,無法以凡俗的觀念與邏輯去理解,只能用血脈本能去體會的東西!不過,我已經接受了這一切!現在,我已經徹底覺醒了,覺醒了我真正的力量,以及我作為巫族傳承者的身份!」瓦格納的神情變得無比激動甚至於狂熱,只見他全身體表開始浮現大量圖騰紋,甚至蔓延到身上的冰霜盔甲,以及盔甲前後的龍首之上,令盔甲的質感越來越接近於白發古巫的膚質,上頭凌冽凍光閃爍,與白發古巫身上的圖騰紋遙相呼應。

他原本眼神中的謹慎內斂隨之盡去,看向鄭吒與羅應龍的眼神,在遺憾中竟然多了一絲前所未有的睥睨之意,「但看起來,你們卻拒絕了與這位前輩的交流,拒絕了覺醒,但事實上,你們根本不清楚你們拒絕了什么!」

「本來想配合一下,順著你的意思多試探幾句……算了,還是直說吧!」羅應龍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如果你想更有說服力一點的話,好歹稍為掩飾一下,不要擺明了就是一副被忽悠瘸了的樣子。人家剛剛還差點要了你的命,你現在就當她前輩了?還有,你這個巫族傳承者的身份又是怎么來的,是因為你有個古巫祖宗呢?還是因為你是某個古巫轉世呢?」

「你們都當我是瘋了傻了,是被洗了腦,那也隨你們。反正不信是你們自己的損失,你們的實力剛剛還大大凌駕於我,現在又如何呢?」瓦格納哈哈長笑,一邊徑自向白發古巫而去,口中一邊說道,「算了,我也沒有說服你們的義務。雖然基因鎖開啟程度比我更高的你們比我更具備傳承的資格,但你們自己拒絕了,也就怨不了別人!」

此時白發古巫已轉身向解除冰封後持續崩潰的古城中心而去,似乎要將他們三人領到某所在,瓦格納也不管鄭吒與羅應龍怎么想,當即毫不猶豫地隨後跟上。

羅應龍只覺得一口悶氣難抒:之前明明千方百計求入城,但現在就這么被一名復活的古巫這么輕松領進去,卻又怎么都覺得不對勁。但如果眼睜睜看著對方帶著一個莫名被洗腦的瓦格納走掉,卻又怎么都覺得不甘心。至於說翻臉動手吧,對上這么一個實力莫測的古巫,以及一個被大幅提升力量的瓦格納,卻又似乎沒必勝把握……

正莫名尷尬間,忽然只聽鄭吒開口說道:「我們也跟上吧,別錯過了好東西!」

羅應龍聳聳肩,也從善如流地隨後跟上,一邊卻開啟了主神腕表私聊模式,向鄭吒問道:「你相信他所說的玩意?」

「不能全信,但也不能否定!」鄭吒也以私聊回道,「我已經大致確認了,那白發古巫之前傳遞的,是純粹的有關於古巫一族的歷史以及修行體系的客觀介紹信息,估計應該沒有多少作偽的成分,也沒有什么危險的詛咒之類。我們也的確只有接受並理解了這些信息,才能真正了解古巫並掌握他們的力量。不過問題是這些信息實在太龐大了,相比之下,我們曾經的人生經歷乃至我們的修行記憶與理念都滄海一粟,如果一下子全盤接受下來,那么與一個嬰孩突然接受了一個成人的所有記憶都沒什么區別。大概也就會和瓦格納一樣,更大程度上認可自己是古巫而並非是人類了。」

「噢,也就是急於了解的重要信息卻偏偏被插入大量毀三觀的私貨,這可真夠讓人惡心的!」羅應龍低聲咒罵,又好奇問道:「這么說,你能夠在不被『毀三觀』的情況下接受這些信息。」

「大概吧,不過需要時間去篩選與消化。」鄭吒手上握緊虎魄,只是淡然說了一句,「總之,從了解到的情況看,她的確是認可我們傳承者的身份,不至於想殺我們,跟上沒有問題!」

鄭吒心知肚明,白發古巫對他們傳訊的方式並不同於修真者的神念傳訊,而是通過激發,引導基因信息來傳訊,就如基因轉錄一般,可以瞬間傳遞無與倫比的龐大信息量,而且還可以讓接受者如與生俱來一般瞬間理解與掌握,但代價卻是會導致一系列難以掌控的軀體與精神變異。瓦格納只是四階初,又曾著力模仿冰晶圖騰並受到一定程度的入侵,自然是最難抗拒這種異化。至於自己,雖然也有在自己身上一定程度上模擬構建古巫圖騰,但更多卻是以虎魄去模擬拓印,而之前白發古巫傳遞的海量信息,他也同樣主要以虎魄去接收存儲,此後才慢慢通過虎魄去選擇性消化,所需的時間雖然長了一點,卻可以有效降低身心異變,化為古巫的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