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節 鎮海十八年(2 / 2)

仙都 陳猿 1115 字 2021-02-10

他暫時被安置在櫃坊當學徒。

鎮海十五年的櫃坊,已不是當初那間門面狹小的簡陋鋪子了,在城主的大力推動下,櫃坊下轄隋、唐、宋、元四部,集發行、儲蓄、投資、借貸於一身,業已成長為一個前所未有的龐然大物,控制著東溟城的命脈,肆廛,質庫,賭坊,青樓,但凡盈利的所在,都有櫃坊的身影介入其中,能夠置身於外的,唯有赤星功德殿。

櫃坊四部,隋部,唐部,宋部,元部,這些個古怪的命名,據說是城主的主意。

對金三省來說,這是一份全新的體驗,他貪婪地學著一切,正如當初在皮草鋪時一樣,他重復了那段令人乍舌的經歷,締造了一段傳奇。從學徒到伙計,從伙計到執事,從執事到掌櫃,遍歷櫃坊四部,金三省只花了短短三年,並憑借出色的表現,正式進入了褚戈的視野,為自己贏得了一個難得的機會。

那一年是鎮海十八年,質庫正式退出東溟城,並入櫃坊,成為新的第五部,明部,從此櫃坊將「押當」納入掌控,這是一個重大的改變,意味著昆侖派在東溟城只剩下了一個聲音,那就是五行宗褚戈的聲音。

實現這一切,是魏十七和褚戈合謀的結果。

從質庫交由昆侖執掌起,嫡系就一步步陷入到完全陌生的泥潭里,再也不能擺脫東溟城的影響,直到五行宗以放棄質庫的既得利益為代價,獨占無利可圖的櫃坊,才搶到了至關重要的先手。從此褚戈依托櫃坊,按部就班發展壯大,利用「通貨膨脹」的手段打擊毒劍宗和御劍宗,最終做到了真正意義上的一家獨大。這是一盤絲絲入扣的勝局,以有心算無心的勝局,直到最後塵埃落定,石鐵鍾和莫安川都不明白問題出在哪里,只能感嘆,時局已經變了,他們這一代,老了。

與五行宗同時分享勝局的,還有旁支的仙都派,早在褚戈發動之前,陸葳便在他的提醒下將「飛錢」兌換成「魚眼石」,躲過了滅頂之災,而平淵派和玄通派眼看著手頭的「飛錢」一夜間貶為廢紙,多年積蓄被掏空,宗門亦淪為仙都派的附庸,無從反抗。

在櫃坊的第三年,金三省已經得到了褚戈的信任和重視,開始接觸一些機密的事務,他第一時間就意識到「飛錢」取代「魚眼石」流通是天才的設計,是懸在頭頂的一柄利劍,是扼住咽喉的命運之手,他越琢磨越心驚,對城主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年光景,三百六十五天,日月輪轉,四季變遷,金三省親眼目睹了東溟城的動盪,內心深為之擔憂,午夜夢回,數度被冷汗濕透。他擔心有人利令智昏,狗急跳牆,章程淪為廢紙,規矩名存實亡。然而這一切並沒有發生,動盪沒有變成騷亂和暴/動,因為城主的規矩就張貼在城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歷風雨而不褪。

入我城來,守我規矩,言盡於此。

身家暴減的修士反應不一,有人暴跳如雷,有人垂頭喪氣,有人怨聲載道,有人幸災樂禍,然而誰都沒有離開東溟城。

他們已經離不開這座城池了。

鎮海十八年的中秋之夜,褚戈在東溟城宴請嘉賓,飲酒賞月,共度良宵。除五行宗和櫃坊的心腹外,他還邀請了魏十七、阮靜、秦貞、余瑤、成厚、荀冶、小白、徐壺、羅剎女、陸葳十人。

金三省是有幸列席其間的唯一凡人。

酒未開樽,一道清冷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久久未去,金三省抬起頭,第一次見到了阮靜。

這一眼,魂魄震動,毛發倒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