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靜摸摸他的額頭,還有些燙手,道:「再歇一會,緩一緩。」
「有水嗎?」
余瑤手忙腳亂,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只水囊,拔去塞子,小心翼翼湊到他嘴邊。魏十七咕咚咕咚痛飲了幾口,眼中漸漸恢復了神采,周身骨節一串輕響,爆竹般持續了數息,左腿膝彎和臍上三分兩處所在突突直跳,如長鯨吸水,將體內妖元一掃而空。
魏十七扶著秦、余二人站起身,略微活動一下手腳,意味深長地看了街角一眼,舉步朝接天嶺走去。
阮靜落後幾步,待他們走遠,頭也不回,沉聲道:「褚宗主,多蒙相送,請留步。有勞,明日著那人來見我一面,我有些事要問他。」說罷,不待答復,快步追了上去。
腳步聲遠去,長街重歸於寧靜,月華如水,浸潤著這一座如夢如幻的鬼城。褚戈和陸葳從肆廛的陰影中步出,望著魏十七遠去的方向,相互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露出一絲苦笑。
「他發覺了?」陸葳問道。
「在東溟城,沒有什么瞞得過他,他是這座城池的主人,是這方洞天的主人。」
「連洞天至寶都落在了他手里,難怪流石峰如此忌憚他!」
「法相真人煉妖劍,步虛真人先天鼎,陌北真人瀑流劍,停雲真人二相環。先天鼎已毀,煉妖劍不知所蹤,落在他手里的,不是瀑流劍,就是二相環。洞天至寶,再加上劍域修為,流石峰上能與他匹敵的,寥寥無幾。」
「不過他的近況似乎不妙?」
「是啊,聽說是修煉一門詭異的功法,出了點岔子,每隔數日,便要忍受一回煉魂之苦,也虧他成就了『金剛』法體,才熬得過去,換成常人,早就灰飛煙滅了。」
陸葳下意識抬起食指,抵住下頜,忖度道:「話雖如此,若他有什么意外,這東溟城……」
「他說把這座城留給秦貞,我答應他,護得秦貞一世平安。」
陸葳哂笑道:「……不是我小瞧你,有他坐鎮此城,沒人敢放肆,換作你,就沒這么太平了。」
褚戈低低笑了起來,伸手攬住她的肩,「太小瞧我了,不要忘了,櫃坊在我的手里!」
「那又如何?」
褚戈嘆息道:「你不曾親歷,不明白櫃坊的底細,那是個天才的設計,空前絕後的龐然大物……控制了櫃坊,也就控制了這座城池。」
陸葳將視線投向月光下的東溟城,回想著這二十多年來發生的一切,又愛又恨,然而她不得不承認,東溟城的崛起改變了一切,到頭來,誰都離不開這座城池。
天下大勢,順之則昌,逆之則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