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海

夜晚的bar里，一個染了黃發，滿身鉚釘的年輕人在買醉。搖曳的燈光，動感的音樂，舞台上一群男的女的在蹦迪。誰也看不清誰，誰都可以摟抱親吻。而在這光怪陸離的熱鬧中，唯有青年周圍寒津津的，孤立出一方天地，無人打擾。

霍敏猛地灌下一杯酒，熱辣的液體沖燒喉嚨，他的人也似乎燒了起來。有搭訕的人過去，他也漠視，拉扯間還險些和人打起來。酒一杯杯灌下去，眼前逐漸模糊。

從酒吧出來的時候已是深夜，他內心的愁苦和壓抑無處訴說，都化作了酒水。他喝得酩酊大醉，走路東倒西歪，有夜店女郎想扶他，被他哇地一聲吐了一身。女郎大聲尖叫，他渾渾噩噩往外走，外面車流交織，人聲喧嚷，夜店這邊的生活才剛剛開始。有醉倒在街邊的，有打架的，還有一群迷妹，不知道從什么地方看演唱會歸來，一窩蜂地涌過來。無數的燈牌橫幅將他包圍，女孩子們嘰嘰喳喳談論著愛豆方才的表現，像是潮汐一般將他沖出斑馬線，轟然撞在一輛機車上。機車的主人剛剛搶上車，就被撞了個人仰馬翻。他渾然未覺，人群里也不知誰喊了一聲，嘩地一下，無數長.槍.短.炮往這邊涌過來。密密麻麻的影子，像是螞蟻一樣，覆蓋了長街。他從沒見過那么多人，一層疊著一層，連過路的汽車都被堵在路上，長聲嘶鳴。機車的主人從地上爬起來，在看清青年面容的那刻瞬間愣住了。不及多想，他抓起人提上車就飛馳而去。

那人似乎見慣了大場面，載著他走街串巷，倏忽之間就將那群人甩在了後面。機車飆上高架橋，所有景物飛速後退，抽離成一條條光線。夜風從前方灌入，將他整個人都似托了起來，臉頰都在瘋狂抖動。霍敏大叫：「太快了」

那人笑道：「抱住我。」

他原先還想逞強，奈何對方一加速，他自動飛撲那人背脊，抱住了他的腰。

也不知跑了多久，那人一停車，他便撲到花壇里哇哇一陣狂吐。吐得翻天覆地，人事不知，胃都在抽痛。他唔地一聲蹲坐在地，對方拿下頭盔，歪過頭看他。

「沒事吧？」

「什么沒事啊！誰讓你把我抓過來的」

霍敏閉上了嘴巴，在視野的倒影里，是一張驚為天人的毫無瑕疵的臉。普通人很難有這么好看的臉，英俊的劍眉，幽深的眼睛，細膩的肌膚上微微沁出汗珠，在逆光里反而增添一絲慵懶性.感。頭發汗濕凌.亂散著，在光暈里被灼燒成輝煌的顏色。臉部輪廓更是無不勻稱完美，即便在他這種仰視的角度，也堪稱是一副美顏畫報。他緊了緊喉嚨，咽下了一點口水。

那人愣了一下，隨機見怪不怪地笑起來。仿佛早已熟悉別人的這種目光。

「我看你沒事了，起來吧。」

尷尬非常，他方才明明咽的是嘔出來的唾液不過這樣更惡心了！

「有沒有水？」

那人左右看了看，從背包里丟出一瓶水來給他。霍敏拿了水漱口，漸漸緩過來，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他們離海很近，遠處海水翻涌不息，浪水拍打在礁石上，很遠都能聞到海風的咸味。車子就停在岸邊，霍敏酒還沒有醒，模模糊糊地看著美人靠在欄桿上撥.弄頭發。月光朦朦朧朧籠著對方的影子，潮汐緩緩地涌上來又迅速地退去，霍敏也趴在欄桿上想心事。

兩人一時無話。

「唉，也沒法卸妝。」美人輕嘆著。

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的聲音也好聽，是那種很適合唱歌的音色。霍敏向他望去，他似乎上了很濃的眼妝，汗水流下來，已經將妝容暈染得更加幽深。可霍敏卻意外地覺得不難看。那人嘖了一聲，用手指刮下一塊殘剩口紅，按在了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