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見色起義(1 / 2)

朱雀記 貓膩 4603 字 2021-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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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校東門,嗅著四周煙火氣十足的香味,易天行的口水開始泛濫,進一小館子要了一碗水水的炸醬面,澆上肉醬,再喊一旁的chun姐包子館遞了籠包子過來。包子是仿的省城著名小吃龍眼包,可惜模樣在那兒,味道卻是差的太遠。這炸醬面也不地道,省城畢竟偏南,做不出北地的大碗氣慨。但易天行這人不挑食,只要碗有火紅的辣油浮著,便滿心歡喜。

他等東西都來了,便趴在桌邊開始大嚼,食飽辣透之後,扯著幾片店家預著、像碎片粘連起來一樣的紙巾擦擦嘴,走到紅瓦寺那面,看見了一個公用電話亭。

他想了想,還是拿起了電話,給遠在縣城的古老太爺拔了回去。

「老頭兒,那人我見著了。」易天行努力說的平淡些。

古老太爺一陣沉默,半晌後道:「麻煩你了。」

易天行知道老家伙正在那邊感傷,調笑說道:「還成,就是險些家破子散。」

古老太爺不知他這話的意思,問道:「那位老人家怕有百來歲了吧?身子骨可還康健?你可有待我叩頭謝過?」

易天行暗笑,想歸元寺里那老祖宗怕不得有好幾個一百歲,應道:「出了些事情,暫時還沒得及說。」

古老太爺在電話那頭嘆了一口氣,似乎有些失望:「辛苦你了。」

易天行道:「放心,我會找著機會把你那件事情給他說說。」想了想又道:「不過我可不能保證他還能記得你是誰。」他心想歸元寺的老祖宗法力高強的變態,又如此貪玩,說不定當年只是偶一起意救了古老太爺,這多年過去後,真要他記住還是有些困難。

古老太爺呵呵一笑道:「不記得又有何妨?只要我的心盡到就好。前些年在省城的時候,我月月去歸元寺上香火,香火錢不知扔了多少,斌苦那老禿驢硬是不讓我進山門。如今你能進去,已是比我有緣。」

易天行噗哧笑了一聲,也沒告訴他這緣份可是打出來的。

「那位老人家是什么樣的人?」古老太爺問道。

易天行拿著話筒,歪著腦袋想了會兒,認真回道:

「高人。」

過了會兒又加了一句。

「但他高到很變態,也就是變態的高人。」

……

……

笑聲,二人又閑聊了幾句,古老太爺終於說道:「袁野給我打電話來,說你最近很少去公司。」

易天行沉吟半刻後道:「我自己也還沒想清楚,暫時不能答應你什么。我畢竟是個學生,其實就想過點兒簡單ri子。」

古老太爺又嘆了口氣勸道:「該奮斗的時候,別往地上躺。」

易天行笑著回道:「奮斗這兩個字從您嘴里說出來,總覺著透著一股邪氣。」

古老太爺呵呵一笑,略沉默了會兒後又道:「這事情總不能勉強你。你說的也對,憑你的學識本事,隨隨便便過點兒好ri子也不難。不過我還是希望這一年里你幫我古家多看著些,ri後有機會,自然會有所回報。」

「怎么幫?難道要我領著袁野在省城的大街小巷里打打殺殺?」易天行沒好氣道。

古老太爺一哂,道:「我是讓你做生意人,又不是讓你做打手。」

易天行譏諷道:「就您老頭家那些生意,怕不都是些虧心買賣。」忽而想到古老太爺這人似乎還不錯,語氣稍放軟了些,「若有需要我幫忙的事情,只要不傷天害理,我當然不會袖手旁觀。畢竟我也喜歡袁野的xing子,說來奇怪,這家伙還真是個異類。」

古老太爺在話筒里的語氣一肅道:「古家在省城經營多年,正經生意才是大頭,袁野倒不是什么異類……只是當年起家時不太干凈,所以名聲才不大好。唉,現在也不可能把當年隨著一起闖江湖的兄弟手足棄之不理,於是如今才有些尾大不掉,想洗也洗不干凈。」

易天行捧著話筒,聽著話筒里傳來的那個滄老的聲音,心想這是自然之理,如果罪孽下的財富可以輕松見到陽光,這世上才是真沒道理了。他嘆口氣,轉頭看著街上的人們,看見有幾個男學生正勾肩搭背往游戲廳去,有一對青年男女正保持著半米的距離、以五秒一米的速度壓著馬路,那家叫東時區點的咖啡館門口站著幾個俏麗的女生。

他看著這些和自己年紀一般大的人們自在怡然,忽而面上露出笑容,輕聲道:「我可以幫古家一些忙,但我自己不會牽涉的太深。」

他用話筒撓撓自己有些發癢的頭皮,呵呵笑道:「剛才忽然發現,我到省城一個月,似乎什么樣的生活都碰到了,卻偏偏還沒有好好當幾天學生。」

易天行對著話筒誠懇道:「我想當學生,就這么簡單。」

話筒的那頭陷入沉默,然後二人互祝平安,便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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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走到望江放映廳的樓下,看著白底告示板上用紅漆塗著張牙舞爪的幾個大字:「真實的謊言」,易天行趕緊准備掏錢買票,卻不曾想打一環路林蔭下走來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不由笑著迎了上去。

來人是易天行的高同學何偉和胡雲。高畢業後,胡雲進了省城的jing察學院,何偉進了省財專。

「沒想到你們兩個居然會來看我。」易天行把錢揣回口袋,輕輕和這兩個家伙擊了個拳。

何偉嘿嘿笑著說道:「這小子今天跑我學校去蹭飯,我一想,來省城後還沒見過你,干脆跑你學校來了。」

易天行問道:「剛才去我宿舍找我的人就是你們吧?」

胡雲在一旁應道:「是啊,沒找到人,所以我們兩個就在校園子里逛了一圈。」

易天行轉頭對何偉說道:「怎么?今天是來宰我這窮酸?」

「哪兒能?」何偉上大學後談吐倒也收斂了不少,只是眉宇間的痞子氣還沒有完全洗脫干凈:「我們未來的jing察同志今天請客。」

易天行笑著領著二人往東門那面走:「那就不客氣了。」

「你們學校美女真多。」何偉一面走著一面慨嘆。

易天行有些奇怪,看了胡雲一眼,又看著何偉:「你們財專號稱收集全省高校美女標本,你身在盤絲洞,居然還會露出這種三月不知肉味的表情?」

何偉苦著臉一笑。

易天行還覺著奇怪,胡雲已經在旁邊偷笑道:「財專美女倒是多,只是何某人進度太快,自作自受找了個美女管著自己,弱水三千,如今只能喝一瓢,看也只能看一瓢了。」

易天行哈哈一笑,開始審訊:「姓名,年齡,家庭住址,三圍,電話,一個都不能少。」

「有你這樣恬不知恥打探嫂子**的人?」何偉故作詫異。

胡雲和易天行不依,繼續逼供。

何偉禁不住這兩個家伙纏,摸摸腦袋挺不好意思的:「叫張瑾,省城本地人,今年十八,明年十,三圍不知,電話不能說,家庭住址,不關你們兩個人的事。」

易天行和胡雲對視一笑,拍著何偉的肩膀:「注意安全。」三人自然明白這安全指的是什么。

何偉哪肯讓這兩人嘲弄自己,假意一嘆道:「再怎么我身邊也有個人,不像你胡雲,天天呆在那和尚廟里。夏天的時候不是跟我吹有什么jing花兒嗎?現在再說,那jing校里有片花瓣沒?」

胡雲痛苦不堪,滿心悵悔:「還不是被我那老爹騙上了賊船。」

何偉又轉過頭說道易天行:「還有你。鄒蕾蕾同學不在身邊,寫信怕不把你指頭磨出老繭來了吧?」

易天行一笑:「扯蛋。」這才想起有好幾天沒有給蕾蕾寫信,心里涌起一絲歉意。他轉頭偷偷留意了一下胡雲的臉se,發現一切如常,才放下心來:「指頭磨出老繭來的,往往是在和尚廟里的某些人物才對。」

何偉和易天行眼神一對,哈哈大笑起來。

胡雲愣了一愣,才明白這兩個小子說的什么意思,跳起來作勢yu打。何偉和易天行笑著避開,往人來人往的化路上走去。

「太陽的光直she我的臉,而你卻無動於衰……」

化街上,三三兩兩的女學生們青chun逼人地行走著,何偉扮出蛤蟆般無害的笑容,卻吸引不來一絲注意的目光。他只好苦著臉,哼著黑豹的歌兒。胡雲一臉正se,卻不忘將自己學jing的下擺拉了拉,讓自己的打扮更加筆挺。

落在後面的易天行,抬頭看天空漫漫陽光,感覺無比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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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三人分手,易天行在舊舍外卻遠遠看見了袁野小肖,還有那輛汽車,不由撫額哀嘆,想到肯定是古老頭接電話後的安排。和這兩人碰上面,才知道今天是公司聚餐的飯局,聽到這句,易天行又是哀嘆出口,心想早知如此,先前何必與何偉胡雲兩個小子爭食爭的如此之猛。

水晶宮不是東海龍王用來睡覺打屁的地方,而是省城里最大的一間海鮮酒樓,這酒樓其實就是一艘大船,一直安靜地停在江邊。吃著空運來的海鮮,感受著船外吹進來的江風,倒確實是一件極好的享受。

易天行問著身邊的小肖:「在這兒吃頓飯得多少錢?」

「便宜的有,貴的也有,看你怎么個吃法。」小肖回答道:「有一頓百來塊錢的,也有一餐上萬的。」

「啊……」易天行嘆息道:「這家店的牙齒咬的還真深,你說公司聚餐放這種地方,得吃多少錢去?」他自從踏進鵬飛工貿的那一刻起,骨子里的守財奴意識便開始逐漸蘇醒了。

小肖一笑道:「管吃多少錢,您也甭客氣,這間店收我們非常便宜,而且也比別的店正宗,不敢冤我們。」

易天行一挑眉毛教訓道:「這你就不懂了,飲食行業最黑的,雖然古家在省城也是有頭有臉,可別人要整你點秤,你還是一樣沒著兒。」

在旁邊安靜聽著的袁野終於忍不住笑了,看著易天行詫異的神情解釋道:「這家店就是我們公司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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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富麗堂皇的酒樓三樓大廳,早已等候在此的諸人紛紛站了起來,向易天行問好。易天行還是有些不適應這種場面,面部表情僵硬地點點頭,然後就在頭席上坐了下來。

頭席除了易天行和袁野還有幾個頭面人物,小肖本來並沒資格坐在這桌,但易天行覺得這人有些投脾氣,就把他拉著坐了下來。拿過袁野遞來的菜單,看著上面那些名目繁多的菜名,易天行一下傻了。他一窮小子,除了海帶、帶魚這兩種都有帶字的便宜貨se,對於海鮮這類食物向來沒有第一手的認識,趕緊支唔著把菜單還給袁野,咕噥不清吩咐道:「隨便吃些就好,雖然是公司聚餐,又是自家的生意,但還是不要吃太貴了,左手右手都是自己的不是?」

袁野也沒注意他的窘態,拿過菜單便按著他的吩咐對旁邊的服務生說道:「要好吃不貴的那種。五香熏魚、涼拌金針菇、蝦干雙素、腩肉炒管魚、涼拌蟄頭、涼拌蓬菜、涼拌海螺、辣炒毛鮮、韭菜炒海腸、油潑鮑魚、醬暴海鮮雜盤、油潑扇貝、蝦仁蘿卜丸子鍋、冰水苦瓜、香酥兔腿、蒜蓉天鵝蛋、鹽水香螺、海蠣子豆腐鍋……」

他面se平常地說著,易天行卻在旁邊早聽傻了眼,心道原來這就是已經節儉後的菜單?輕輕咳了兩聲道:「差不多了。」

袁野想了想也就別再點,吩咐服務生去交待,然後說各桌酒水都由他們自己點,回過身來恭謹問道:「少爺主食吃些什么?」

「米飯。」易天行想也沒想就回答道。

「有品味。」袁野心想果然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孩子,點主食都只點白飯,就像在酒吧里只喝白水一樣,搖頭大贊。

……

……

果然是自家開的酒樓,什么都快。滿滿五桌人,不一會兒功夫,菜都上齊了。易天行端著杯的紅酒向席上諸人虛敬了一杯,便開始挾筷大塊朵頤,各盤夾完了,發現也沒什么特別的好,就是那道涼拌蟄頭和海礪子豆腐鍋最勾引他的口水。蟄頭脆的要死,黃瓜,老醋,蒜蓉爽就一個字,而海厲子豆腐鍋的湯水味湯濃郁,正好下飯。

他埋頭吃著,席上另幾位省城道上的頭面人物卻是眉頭漸皺,互相使個眼se,便准備來敬酒。那天易天行在會議室里把眾人整的啞巴吃黃連般可憐,可畢竟古家生意染著濃濃的黑se,階層森嚴,諸人有恨意也不敢對這易家少爺如何。眼見酒席已開,在酒場上報仇可是個極好的主意,於是都端著高高的杯子,斟滿沖鼻的白酒,放易天行的座位旁殺了過來。

易天行還沒來得及說話,袁野已經是端著杯子站了起來,以他在省城古家的地位,他要給易天行代酒,誰還說出個二字?於是一場酒廝殺就此展開,眾人臉上紅光漸現,話聲漸大,語句漸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