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菩薩的故事(1 / 2)

朱雀記 貓膩 3313 字 2021-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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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土佛教,有四位大菩薩最為出名。

那便是觀音、普賢、殊以及地藏王菩薩。

這四位菩薩常常現跡人間,所以常得人們供奉,其觀音菩薩慈悲第一,普賢菩薩行門第一,殊菩薩智慧第一,地藏王菩薩願力第一,雖然不曾修得佛位,卻是地地道道至尊至貴的大士,最受萬民崇仰。

若供奉釋迦牟尼佛,那佛像旁一定會有兩尊菩薩,殊和普賢,智慧和行門,分別代表「解」、「行」二字。殊與普賢菩薩,便是佛祖身旁的脅侍,按照俗世說法,這二位將來是接承佛位的第一第二繼承人,來頭是大的嚇人。

普賢菩薩的道場在四川峨嵋山,傳說這位菩薩面如滿月童子,頭戴五佛寶冠,右手持金剛杵,左手持金剛鈴,坐千葉寶花,由一個三頭白象王背負著。

之所以世間傳說峨嵋是這位菩薩的道場,乃是因為經曾言西南光明山,而峨嵋山形似一象。

不論傳說有多少種,但大都指向一點——普賢菩薩應該是面若滿月的圓潤形象。

而易天行眼前這位……似乎離菩薩庄嚴寶象的差距太大了些。

枯發覆額,瘦骨嶙峋,滿身傷痍,形如厲鬼。

葉相雖然是殊轉世,但面相俊美不似凡人,所以易天行初識他的身份並不如何驚異,很輕松地接受了。

但看見厲鬼一般的普賢菩薩,他忍不住驚呼出口,因為實在難以壓抑自己內心的震驚。

究竟是誰下的如此狠手?誰又能有如此大的神通,竟將佛祖身旁的脅侍生生打下凡塵,數百年仍未脫此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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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少年自然就是普賢菩薩,本應在西天極樂世界修佛的至貴的存在,本應在峨嵋山上安享香火的大真理菩薩,竟然出現在了這雪原之上,這格魯派的拉什倫布寺里。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但他臉上的皮肉似乎都已經僵化了,唇角一陣牽動,卻表現不出笑意來,反而讓人感覺有些凄慘,只是那雙明眸里的笑意讓葉相僧有所安慰。

葉相僧蹲在他的那個小床前,柔聲道:「師兄,為何還未歸去?」

白衣普賢菩薩搖搖頭,輕輕將自己的枯手收了回來,指向易天行:「歸不得,事情還未講清楚,如何歸得?」

易天行微微緊張,面上卻是一片平靜。

「這位年青的善知識,可否有些時間聽我說些事情?」

普賢菩薩輕聲問道,滿是傷痕的臉上隱隱帶著慈悲和無比的堅定,佛光微現,一片柔和。

易天行跪於菩薩身前,恭謹道:「請菩薩點化。」

葉相僧看了他二人一眼,輕輕離了小床,在易天行身旁盤膝坐下。

普賢菩薩嗬嗬笑道:「你左我右,有許多年未曾這樣坐過了。」似乎極為欣喜,此時再看他的傷痕斑駁的臉,也並不覺得如何可怖,反而感受到一股似乎積蓄了千萬年一般的堅毅。

葉相僧淚痕已干,微笑點了點頭。

普賢菩薩轉過身來,伸出枯萎了的雙手,在自己身前輕輕一合什:「年青的善知識,我的時間不多,如今有一段經與一段舊聞想講與你聽,您想先聽哪個?」

易天行一愣,心里閃過個念頭。

「菩薩到底是菩薩,都已經慘成這個樣子了,態度還這么和藹,說話還這么慢條斯理……」

忽然醒過神來,他趕緊斷了瞎想,誠懇應道:「先聽菩薩講故事。」

舊聞便是故事。

這故事一定不簡單,能讓一位菩薩在險惡的環境里堅持了這么多年。

普賢菩薩的聲音很淡然,但卻讓聽到的人感覺到一股穿石裂金的強大願力。

易天行偷偷地握緊了雙手,一直強抑住的緊張,終於忍不住表現了出來,他不知道這故事會講些什么。

……

……

「那一天,佛祖講完一卷經書,我與殊各自回去。聽得有羅漢前來說,大聖上了須彌山。」

普賢菩薩開門見山,不打半點言語迷陣。

「大聖取經歸來,修成佛位,卻不歡喜成ri介講經誦佛,所以仍如以往那般四處玩耍吃酒。須彌山雖是聖地,他也嫌我們這些菩薩言語乏味,面目可憎,但畢竟是熟人,他往常也偶有來找我們幾個玩耍……因為須彌山後有一處果園,天宮桃園的桃子早些年被他吃光了,他就喜歡來這須彌山的果園摘些鮮果兒來吃。所以我聽見他來了,也不意外。」

普賢菩薩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我去果園請大聖,在果園外便聽著他與佛祖在說話,不知道說了句什么,佛祖嘆了口氣,然後大聖便笑嘻嘻地捧了一衣襟果子出來。我上前迎著,二人便去用齋說些閑話……」說到這里,菩薩那雙堅毅神光凝成的雙眸看向上方,似乎直到今天他還有些迷惑不解。

「此事過去幾天後,忽然聽說大聖犯了痴嗔二罪,被……貶下凡塵。」

普賢菩薩臉上的傷口輕輕扭曲了一下:「前ri佛祖還與大聖在果園里語笑溫柔,後幾ri卻將大聖貶下了凡塵,此事殊不可解。」

「大聖在須彌山交游甚廣,我等皆是他的知交,深知那猴兒渾然天生一顆純凈心,自入了釋教,抑惡揚善,回復本原,早已絕了痴嗔之途,又怎會犯了痴嗔二罪?」

「於是我與殊,還有觀音大士及旃檀功德佛前往佛祖居處問詢。」

他看著易天行解釋道:「旃檀功德佛便是佛祖的二弟子。」

易天行趕忙點頭:「知道,在凡間我們一般叫他唐僧。」

普賢菩薩接著說道:「不料佛祖在我等詢問之時,只是微微一笑,並不作答。佛祖乃大自在大智慧之無上存在,一運一行皆有妙處,我等數人參詳不得其果,自然想到或許此乃大聖又一福緣,自然不以為意,自行前去冥思參心,只求能與無緣處求得果。」

「不料又是數年過去。」普賢菩薩微微皺眉,枯干的右手下意識地輕輕在空擺動著:「須彌山上出現了一件事情。」

易天行隱隱猜到那件事情是什么,這事兒已經在他的心里盤桓了很久,但從來沒有聽當事人親口證實過,所以仍然有些惴惴。

「佛祖不見了。」

普賢菩薩如是說,說的淡然,這事實卻如千鈞般沉重。

易天行微微低頭,沒有插嘴,他知道後面還有很多故事。

「無人知道佛祖去了何處,甚至無人相信佛祖已經不在須彌山上,只是認為佛祖可能在思考某些問題。」

「因為自從大聖在果園里與他說過一次話後,佛祖的思慮便開始與往常有了些很微妙的變化,在大聖被貶下凡塵後,佛祖便停了**大會,開始一人於須彌山後那果園里沉思,眾佛子羅漢常見佛祖盯著那些果樹微笑。」

「所以當眾人發現佛祖無蹤之時,並未覺得如何。只是以為佛祖如往常數千年那般,有所觸動,開始思考某些問題。」

普賢菩薩笑了笑:「但我與殊不同,我們倆是常侍佛祖左右的脅侍菩薩。在須彌山上我們根本感應不到佛祖的一絲氣息,這是千百年來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事情。」

「所以,我們認為佛祖已經離了須彌山,於是我們去了極樂凈土尋找,但是三位凈土佛也不知佛祖去了何處。」

「我們又去了yin間,去尋找那位以大願力願渡化一切罪人的地藏王菩薩,但是佛祖不曾來過。」

「我們在yu界天,四梵天尋找,不得其蹤。」

普賢菩薩望向葉相僧,輕聲問道:「還記得那段時光嗎?」

葉相僧苦惱地搖搖頭。

普賢嘆了口氣,接著說道:

「我們找遍了三十三天,四界八方,一無所獲……最後我們來到了人間。」

「佛法無邊,不死不息,佛一定是在這世界,三十三天皆不見,那一定是在人間重生。」

普賢菩薩冷冷地盯著易天行。

易天行打了個冷顫。

「於是我來到人界,而殊去報知凈土……當時以為佛祖馬上便可找到,一心安樂……全未料到後事竟然如此坎坷。」

普賢嘆了口氣。

「人界乃此宇宙根本。菩薩行走於人間有一處律條,善知識可知?」

「知道,菩薩行走人間,不得以真身行走,若以真身行走,寶像庄嚴華美,必誘信徒入山門,此為外魔所為,非佛道應循。」易天行恭敬應道。

普賢菩薩點點頭,枯黃的亂發又覆上他傷痕累累的額頭,葉相僧輕輕一招手,風起,將他的發拂至耳後。

「隱起部分修為,我以凡身在這世間行走尋找佛祖的真跡,歷數年,行經雪域高山荒丘大澤海洋荒漠,依然無所得。便當我定心搖動之際,天降異兆,令我重傷不得復原。」

「是誰?」易天行心頭一緊,知道這出手的人肯定與佛祖的失蹤脫不了干系。

……

……

「極樂凈土有三,阿彌陀佛凈土與彌勒凈土、葯師凈土,與須彌山最近,與人間最密切的凈土便是阿彌陀佛凈土。」普賢菩薩沒有直接回答他這個問題:「你可知道阿彌陀佛身旁的兩位脅侍菩薩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