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風蕭蕭兮耳朵疼(1 / 2)

朱雀記 貓膩 2846 字 2021-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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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行苦笑著嘆了一口氣,手掌輕輕撫摸著天井大樹粗糙的樹皮,輕聲說道。

「是不是覺得我這一年等於在熬ri子?」

鄒蕾蕾點點頭。

易天行笑道:「沒辦法,除了熬ri子,我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蕾蕾輕輕將他的腦袋攬入懷里。

易天行很舒服地學那賊小子蹭了蹭柔軟處。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壓力這么大。」蕾蕾拉開距離,認真看著他的雙眼。

易天行搖搖頭,強笑道:「還真信?我這人只是懶,你是知道的。」接著卻低聲咒罵道:「cao那些龜兒子菩薩,比老子厲害太多,隨便來個我都吃不消,害得老子不敢出門!」

省城是安全的,因為老猴在這里,葉相僧有很多次要去梅嶺一探究竟,都被他生生攔了下來,這一年里,他過的確實十分窩囊。

想著這口窩囊氣,他郁悶到了頂點。

啪的一聲響,他一掌重重拍在天井的大樹上,心神激盪,忘了控制,體內天火化為細細火元,竄入樹干,一瞬之間,天井內燥氣大作,樹葉漸黃,青枝漸萎。

鄒蕾蕾嘆了口氣道:「其實有很多事情,我知道你還沒有告訴我,是怕我擔心。」她沒有察覺身周異象,輕輕靠在大樹上,微笑道:「可是如果老像你這一年里這樣過,即便安全,可是也沒意思。」

香肩一觸樹干,本來已經快要枯死的天井大樹驟然重現生機,清清揚揚,綠葉翠枝在夜風輕搖著,好不美麗。

大樹何辜,成了這二人舒泄情緒的沙袋。

……

……

「易英雄,別怕,這世界上能打倒你的人還沒有出現!」

蕾蕾比劃著秀氣的拳頭,給他打氣。

易天行險些笑出聲來,心想這種打氣法子聽著怎么這么熱血?笑著說道:「放心吧,如果有能夠打倒我的人,我會第一時間逃回省城來。」

他一年未出省城,便是靠著老祖宗這棵大樹。

鄒蕾蕾笑道:「上次和秦琪兒去逛街的時候,聽她無意說過,聽說你現在是咱們國最能打的人,你還怕什么?」

易天行搖搖頭:「愛因斯坦說過畫圓的事兒,我現在就在不停地畫圓,自己越強,越發知道這個宇宙間真正厲害的角se有多恐怖。」他嘆了口氣:「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有一絲畏懼。」

鄒蕾蕾看著他的雙眼,柔聲道:「面對注定到來卻未知的敵人,我們有兩種方法面對,一種是迎上,一種是退縮,其實哪種選擇都是正確的,只是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易天行笑了笑:「你最近似乎很有當政治教師的潛質。」

「學校是准備讓我留校當輔導員呢。」蕾蕾撒著嬌。

易天行沒有接這個話,認真回答道:「我會選擇迎上,其實那年在鄱陽湖的時候,我就有這個覺悟了……若始終呆在省城,我也不過是個在大點兒的監獄里放風的囚犯而已,而且……師傅也被關的太久了。」

蕾蕾輕輕抱住他,大樹下一片溫暖恬靜。

很久之後,女生輕輕問道:「什么時候的飛機?」

「兩天後。」

很久之後,回答才響起,似乎他考慮了很久,但一旦出口,那聲音卻顯得異常堅定。

「過了一年享清福的ri子,該來的東西總是要來的。」

一年多的荒唐ri子終於要結束了,如今將要離開,易天行心內斗志勃然而起——他不曾想過逃避,只是在參詳著很多事情,既然如今主意已定,那么自然會努力的做好——這是他天生的xing情,管他神仙佛祖,把他惹急了,也是要啄人的。

易天行深吸一口夜空的秋風,輕聲說道:「蕾蕾,大學畢業了就嫁給我。」

鄒蕾蕾很干脆的點點頭。

……

……

蕾蕾去睡了,易天行正准備把耳機塞進耳朵里,再聽一遍彭大嗓門的歌,不料門簾一動玉僧來,嚇得他趕緊直擺手。

「剛走了一位政治老師,你不要又來整一通。」

葉相僧微微一笑,雙手合什,清俊的容顏在夜se散著明朗的光毫,眼如秋水眉如遠峰,就連那個大光頭都顯得那么俊俏。

「路上多小心。」

「玩了一年多,早玩膩了。」易天行不知怎的有點兒感動,走上前去重重和他擁抱了一下。

葉相僧不大適應這種肢體上的親密接觸,脫身說道:「你去香港台灣一行,路上切忌與人爭斗,畢竟你如今菩提心已成,若全力施為,只怕神浮上虛,真的要往天界去了,即便你憑道心收攏,強自壓伏自己力量留在人間,但若驚動了西天諸人,也是不妙。」

易天行點點頭,認真說道:「你也一樣,我不在省城,你千萬不要到處亂跑,最好把這小書店關了,去歸元寺住些時ri。」

葉相僧搖搖頭:「我准備去梅嶺一趟。」

易天行很生氣吼道:「你雖然長的嫩,但畢竟不是小孩子,你是個年男人!怎么一點兒事兒都不懂?我又不在你身邊,你冒冒失失跑到梅嶺去,如果被那個瘦和尚吃進肚子怎么辦?」

葉相僧面se平靜:「那位大德意yu肉身成佛,收納諸多須彌山師兄弟的佛xing,我總要想辦法把那些佛xing解救出來才是。」

易天行盯著他的雙眼,半天沒有說話,幽幽道:「你是不是在怨我?」

葉相僧微笑道:「何怨之有?」

易天行苦笑道:「看來在省城荒廢了一年的ri子,大家都快受不了我了。」嘆了口氣道:「我知道,其實我應該陪你去梅嶺,但你知道的,首先我們兩個人不見得干得過那個瘦和尚,當年在藏上高峰我們又不是沒試過。再說回來,萬一我們干贏了,佛xing散遍土大地,雖然我無法猜測那是怎樣的場景,但肯定聲勢很驚人,我想一定會驚動西天那位大勢至菩薩。」

他愁苦看著和尚的雙眼道:「天袈裟大陣太邪乎,去年我又試了兩次,一點輒都沒有,袈裟覆頂,真言其,外加那道佛祖留下的佛光,太厲害了。師傅他老人家沒辦法出省城……如果我們在梅嶺鬧出大動靜,大勢至菩薩下來怎么辦?如果他把你干掉了怎么辦?就像干掉普賢菩薩那樣。」

「你還沒有全醒,而且你是個智慧菩薩,打架一向是不在行的。」易天行擺擺手道:「所以我不敢冒這個險,這一年里一直阻止你去梅嶺,希望你能諒解。」

葉相僧又是一笑道:「我只是小智慧,沒有大明悟。」

「謙虛了。」易天行道:「如果你真的只有小聰明,明哲保身我倒安心。」又嘆了口氣:「就怕你這慈悲和尚太有大智慧,寧肯舍了自己的肉身,也要救那些佛xing出來。」

他猜的很正確,菩薩的大智慧,在世人看來往往都是很愚笨的熱血,雖然菩薩是很冷靜地做著慈悲的選擇。

葉相僧看著他擔憂的雙眼,沒有說話。

「我走後,幫我照顧蕾蕾和小家伙。」易天行鄭重說道:「梅嶺的事情不要緊,我這次出去,一路上會慢慢打算的。」

葉相僧低首一什,月光映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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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

丁丑年,戊申月,戊申ri,午時,不宜出行,大凶。

慵懶了整整一年半的易天行,坐上了前往香港的飛機,葉相僧被他扔進了歸元寺後園,此時他的身邊坐著一位滿頭紅發,眉眼發梢里都帶著隱隱殺意的美麗女子。

飛機場外,來送行的眾人揮手致意。易天行現在的身份很復雜,所以來送行的人也很復雜。有宗教事務局的人,有秦琪兒領著處的人,有市zheng fu的人。

鵬飛工貿的一干兄弟不知道怎么也知道了消息,趕來送行。肖勁松率領公司的一群大漢舉著一個橫幅,橫幅上寫著那位愛拍馬屁的魏子的手書:

「歡送易董事長並莫大小姐回台灣省親!」

很惡心的話語,很熱鬧的場景,挺像歡送奧運代表團出行的陣勢。

飛機起飛了。

小易朱牽著蕾蕾媽的手,看著頭頂天穹漸漸沒入雲端飛機,用他細嫩的聲音緩緩「吟」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哎喲,媽,別擰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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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舒適的座位上,看著舷窗外機身下快速後掠的白雲,易天行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套個鐵鳥飛,總是沒有自己飛來得快活。

不過他心情挺輕松的,既然舍棄了省城的安穩ri子,那便好好過吧。

從空姐手里接過飲料,滋滋喝了兩口,湊到旁邊去看莫殺,莫殺這姑娘家家成天都在忙碌著,縱使這時候坐在飛機上,還在認真看著件。

易天行玩的這一年半,莫殺便為他掙了一年半的錢,鵬飛工貿在得勝街改造工程之後,又接了幾個大生意,運氣好的沒辦法,那鈔票是如長江之水滾滾而來,這當然得首推莫殺的能力與眼光,易天行有時候都懷疑,自己與莫殺相比,好象她才更應該是善財童子才是。

不過難得出行,他自然不願意身邊這漂亮姑娘變身埋頭工作的眼鏡ol老**,啪的一聲把件搶過來,嘻嘻笑道:「你現在是公司的頭兒,能休息就休息吧。」

莫殺卻不管他,冷冷盯著他的雙眼道:「給我。」

易天行被她冷冷的目光嚇著了,咕噥著:「對師傅也這么冷冰冰的。」百般不情願地把件夾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