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落花(上)(1 / 2)

朱雀記 貓膩 1809 字 2021-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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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叔平嘴里有些苦。

想當初一五年的時候,他在江城里潛伏,手下學生開著建築公司,他在四教著數學,挺幸福的生活。他本不打算那么早對易天行動手,但是感應到鄒蕾蕾在歸元寺習心經有得,這才礙於上命,迫不得已搶先發動,沒有算到歸元寺的天袈裟已經被易朱叼走了寒冰一袂,所以慘被老祖宗一聲喝,打的吐血噴臟,直飛三十里地之外。

陳叔平重傷之後,一直有些憤憤然,明白為什么上頭那些人對鄒蕾蕾也如此重視,直到今天老祖宗金瞳看穿,才明白其原由——如果易天行是一團火,一旦蘇醒後,可能焚化這世上的一切。那這妮子看來就像是一團冰,一團奇怪而純凈的冰,停地吸附著外界那些強大的能量波動,可以令世上的一切安靜,冷靜,平靜下來。

「我真傻,真的。」陳叔平抬起他沒有神采的眼睛來,輕聲道:「我單知道下雪的時候……」

「啊呸!」老猴怒罵。

陳叔平從祥林嫂的境界掙脫,苦臉道:「我早就應該明白,童子既然僅僅是童子,那他老婆肯定也不僅僅是玉女。」

他喟然嘆道:「我常常看見一些但願不如所料,以為未必不如所料的事,卻每每恰如了所料起來,這樣的世間……」

為什么每個人在某些失魂落魄的時候,都會魯迅附體?

……

……

「那易夫人究竟前世是何方大神?」陳叔平好奇道。

老祖宗地聲音像大鍾一樣嗡嗡地響了起來。聲音里夾著不屑和輕蔑:「為何你這狗與那萬千俗輩一樣,總以為每個看不透徹的人物都要有一個前世的嘈雜大背景?」

陳叔平撓頭道:「不如此,不能解釋易夫人這古怪的神通。」

老祖宗冷哼道:「童子不僅僅是童子,蕾蕾或許也不僅僅是蕾蕾。但……那又如何?不是所有地強者,都是由前一世的強者承襲而來。照這般說法,當初俺家大鬧天宮之時,你們這些無用的貨se,豈不是天天在猜俺家前世是哪尊佛是哪路神?要知道俺家乃石天生一猴,不一樣可以呵佛弒神,咋沒人猜俺是啥洪鈞老祖來著?」

頓了頓後,他又冷聲說道:「你若硬要猜她是何方菩薩,何處大佛,那便落了俗套了。鄒家丫頭便是鄒家丫頭,就算她是佛祖從劫末宇宙里擷取的那縷冰息。又和這現世有甚關聯?」

……

……

「為什么她今天醒了?」許久之後,陳叔平小心翼翼地問道。

老祖宗冷哼一聲,尖聲道:「還不是那兩個臭屁的白臉菩薩在天上打架,能量波動這般強橫,蕾蕾此時醒,難道要等到佛祖出世那等動靜才醒?」

陳叔平見他發火,哪敢多說旁的。小意陪笑道:「大家都看不穿鄒姑娘神通,大聖爺金瞳視人,再加一身好學識,著實令小的佩服。」

茅舍里安靜許久,老祖宗才哼哼道:「那肥鳥還嘲笑俺家是盲?……不過,這丫頭這么睡著,也不是個事兒啊,天上那兩禿驢啥時候才能打完?」

五台山上,兩尊大菩薩還在打架。

漫天青蓮花瓣密密匝匝地往葉相僧的身體上割去。在空氣撕裂開的空間裂縫看著黑幽幽的十分可怕。崖頂地巨石看似堅實,卻在這些小花瓣的侵擾下,像豆腐塊一般籟籟裂開。空留光滑無比地切割印子,多時,山頂知有多少噸的巨石,便被這些小花瓣撕開的空間裂縫全數吞入肚子,崖頂一片光溜,看著潔凈無垢,卻十分可怕。

葉相僧雙手合什於胸前,盤坐於地,目不視鼻,鼻不異動,手指似觸未觸,身上別無異彩煥出,只是青凡普通模樣,卻占了個無垢殊的至高境界——身上的袈裟早已經被侵蝕干凈,露出下面那白荔枝肉一般鮮嫩的肉身來,看著不免有些讓人心頭生膩——無垢無塵,不惹一絲塵埃,那些青蓮花瓣每每與他的肉身一觸,便無力地滑開,無法施上一絲力量,就連螞蟻打哈欠那么細微地力量,也無法施加在他的肉身之上。

花瓣舞,倩僧坐,落花之下,巨石折損湮滅,而這和尚身上面上卻是一絲傷痕都沒有。

……

……

一道智慧金光閃過,大勢至菩薩雙腳輕移,下了蓮台,身形極高極大,就這般安靜地站在葉相僧的身前,將葉相僧的身軀顯得格外的渺小。

大勢至菩薩身前的瓔珞閃了幾道靈光,他幽藍的眸子驟然間如寒冰遇水,化了少許,多了幾分流波之意。菩薩右手如玉石般的無名指輕輕一屈……

漫天青蓮花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而大勢至菩薩手上地青蓮獨枝上面也沒有重新幻出花瓣來,連花骨朵也沒有一個,只是那么光禿禿、直棱棱的一根青枝。

青枝在菩薩的手指間捏著,威勢相倚,由曲趨直,漸成直俏怒尖之勢。

形如一劍。

……

……

大勢至菩薩踏前一步,右腳還在抬起地緩慢過程之,寶像卻來到了葉相僧的身前,葉相僧此時依然是安坐於地,勉力保持著無垢殊的境界。

大勢至菩薩微微欠身,十分溫柔地遞出素枝,就像是想用這青枝上殘存的那滴露水,去蘸洗葉相僧眉宇間地那一絲憂愁。

青枝脫離了空間的束縛。在那宛如停滯了的時間片段里,輕輕點上了葉相僧的眉心。

葉相僧雖持殊三境界,無垢無塵,但畢竟還不是當年那個須彌山上脅侍佛祖地殊真身。一應境界較諸真正的大菩薩還有稍許距離。

便是這半寸,抑或是半絲距離,讓他心靈識稍一失守,感覺到了青枝在自己眉心的溫柔意。

五覺未褪,不能真正心上無垢。

溫柔意出現了,緊接著,卻變作了厲殺意。

一道強大的殺意,從青枝的前端猛然爆發了出來,嗤的一聲尖嘯,狠狠地插進了葉相僧的頭顱!

青枝沒有插進去。只是全數消失,所以看著像是插進了葉相僧的眉心。很是恐怖。

青枝籟籟作響,微微一帳,迅疾化成一道筆直的青煙,散成極微小的粉末,消散在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