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強越(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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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就在眼前,流動著,好像無邊無際白色的海洋,李必達披著獸毛斗篷,站在塊凸出的岩石上,眉毛上滿是銀白色霜沫,注視著那只翱翔在山峰間的鷹鷲,他的身後,是繼續綿延不絕的行軍隊伍。

「偉業源於艱辛。」李必達喃喃自語著這句話,他不由得想起了利奧、帕魯瑪、攸艾吉特,這都是他的孩子,雖然有親生和領養的差別,利奧他是決意要扶持為繼承人的,而攸艾吉特按照那神秘但是極有威力的《西比爾預言書》所說,是要成為東方的王的,而帕魯瑪也會在而後遵守他的指示,前去毛里塔尼亞擔當西方邊緣的藩障。

不過這一切的樞紐,讓這些國度集合起來的樞紐,是他李必達,也是孩子兄弟間的手足情誼,但三十年他死去的時候呢?或者五十年,一百年後,等到他們的子女傳下來兩代、三代之後,這種情誼還會存在嗎?當外界的征服擴張已達到頂點時,下面肯定是親族間的內訌相殘了,戰火也許在百年後,於高盧、意大利、埃及和小亞各個地方重新燃起——不過,我也許不是擔憂這種事的時候,賽里斯帝國的諺語嘲笑這種心態說,「人無百歲壽,卻秉千年憂」,到那個時刻,我早已進入了那個神秘的洞穴,和凱撒一樣化為了骷髏,與所有先死者與後死者一起歡宴歌舞《 ,在另外個層面注視著這個世界,所有的榮辱已和我們沒有關聯。

陣陣驚雷和閃電,莫名其妙地落在了山坡上。仿佛是在所有人的頭頂上直接掉下來似的。人們沒想到這里。距離憤怒的天父朱庇特是如此之近,「全部用手抱著膝蓋,蹲下來,全力蹲下來!」按照向導的這句吩咐,在內華達山脈的雪線上,數千名兵士與軍奴,扯著不安的山騾子,密密麻麻地在碎石坡上蹲成一片。不敢胡亂跑動,大家都將斗篷與皮革頂在頭上,在四處滾動的閃光里膽戰心驚,不一會兒,密集的冰雹雪霰飛下,這下兵士們紛紛挪動著,取來的是套著布的盾牌,就像防御著敵人射來的矢石般。

「會下雨嗎?」李必達抹了把霜沫,詢問旁邊抖抖索索的科羅拉,「向導剛才說。這里不會,因為積雨的雲朵。全部都沉到了山麓下面去了。」科羅拉說著,還探首朝著峽道和深谷里望著,那里已全部黑了下來,根本辨認不清楚任何事物,山羚羊與其他的麋鹿,在山崖間到處跳躍著。

山地里的天氣,就這樣陰晴不定,時而風起雲涌,時而大雨瓢潑,掉隊減員的人還越來越多,不過因為先前利奧的後勤供應有力,物資豐裕,大部分兵士還是保存了下來,至於一些不幸死去的亡者,李必達下令不可隨意拋棄屍體,命令軍奴在雪線上,挖出淺坑,將他們收斂好,並在表冊上塗好出他們的名字,不管是軍團兵士,還是臨時募集來的西班牙志願兵,事後都會有一份撫恤金,隨後在坑上面蓋上石頭,層層壘起,將亡者的標槍或長劍插在其上,系著布帶作為標記,「讓後上來的,將這些戰士給運下去,再好好安葬吧。」

不過這句話可能真的只是慰安了——絕大部分的死者,大約要永遠留在這個雪域與山麓當中,等到來年他們的骨殖會完全腐爛,再也無跡可尋。

終於,在一處起伏不定的山坡上,科羅拉的山民向導,與走在前頭的尖兵,看到了幾只懶散躲在向陽樹下,啃食著嫩芽的盤角山羊,「這不是野生的,是有牧人家養的。」向導很肯定地說到。

待到首席百夫長將這個訊息傳到了後方李必達處時,判斷是顯而易見的,「這座山峰最艱難的地方已經被越過去了,下面要對付的不是自然而是敵人。」言下之意,他們已經接近了內華達山北麓的城塞和居民點了,即便在這山中,所謂的「定居點」可能只是幾戶山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