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慈方丈打量杜蘭，聽人說杜蘭極其厲害，一個人就把『萬仙大會』攪得雞犬不寧，而且似乎知道不少江湖秘辛，甚至對他自己以前的事情了解一些。今日一見卻現杜蘭斯斯文文的。

杜蘭喝了茶，對方丈說道：「我聞聽弦歌而知雅意，今日我品茶味也知方丈乃是一個宅心仁厚的長者。」

「杜施主，你過譽了。」

「非也，我認為方丈如此長者一定是能成為一個好丈夫好父親的。」杜蘭幽幽說道。

這話就不對味了，玄慈心虛，因為他四十多歲的時候因為救了人家父親一命，得一位年輕貌美少女以身相許，這是他一生中犯下第二大的過錯，到現在他都沒有放下。

「……」玄慈只是看著杜蘭，倒是沒有驚恐，也沒有憤怒，只有疑惑。玄慈到底是修煉佛法的，而且也已經一把年紀了，能管理好自己的情緒。

「你這個表情似乎並沒有意識到你的錯誤啊。」杜蘭說道：「三十年前算你是為了大宋黎民百姓而誤殺無辜，那么二十年前你沒把持住高大良家婦女肚子就說不過去了，更不要說這十幾年里葉二娘到處偷孩子殺孩子，就算你在少林應該也不會沒聽聞，為什么不阻止對方？」說著杜蘭搖頭，似乎對方丈的表現很不滿：「在佛系社會，你這樣是混不開的啊。難道不知道佛祖就指望你們這些打工仔渡人積累功德么？你不渡人，佛主就沒有功德，自然也不會渡你，到時候你死了可不能去西方極樂世界。」

杜蘭的話幾乎是把玄慈一輩子做的壞事都說出來了，此時玄慈呆若木雞，沒想到杜蘭知道得如此詳盡，令人不能反駁，他就是蕭峰的仇人『帶頭大哥』。

三十年前和二十年前，玄慈也是接二連三犯錯，直接殺人雖少，但間接殺人無數。

當然杜蘭說的佛系社會，就是對佛祖的大不敬了。可是現在玄慈又有什么資格自稱佛門中人，又有什么資格反駁杜蘭呢？

玄慈生出了殺人滅口的心思，可是又放棄了，他又想到了自殺，來保護少林寺的顏面，可是想到最近丐幫想要打敗少林寺，取而代之，想要成為新的半壁江山，玄慈又怕沒有自己坐鎮少林寺，百年古剎會出事，一時間竟然心神激盪，內力上頭，吐出一口血來。

太心虛了，杜蘭看玄慈的反應，心說這方丈修煉的不到家啊。如果換做他，估計就會全盤接受，然後找借口搪塞，說到底還是臉皮不夠厚。

「何必呢，只是幾句實話就把你說的吐血，要是葉二娘當你面殺小孩，難道你還自己死過去么？」「你這種人啊，就是做壞事卻又不想丟良心，做好事呢又容易被人影響，說到底你修不成佛，沒有那悟性，只是芸芸眾生中的庸人一個。」

「噗！」又是一口血，因為杜蘭的話在修佛的人聽來太惡毒了。

可是杜蘭說的是實話，玄慈這個庸人在武功修養上不錯所以成為方丈，而整個武林之中又有多少庸人呢？他們見風使舵，雖然心存大義願意慷慨赴死卻又容易被人欺騙利用，就如他們會因為蕭峰的身份為對蕭峰圍追堵截，也會因為被蕭峰的俠義行為感動而搏命救援。

真正的武林就和社會一樣充滿了庸人，由他們承托出江湖的大奸和大俠，承托出民族的卑微和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