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國緣一表示法師說話還真是滴水不漏：「話都被你說了，怎么說都對。」戰場並不需要操心，所以繼國緣一倒是想要聽聽法師對鬼祖的評價，可惜法師一開口就是老辯證法了，那叫一個正面反面全包，讓繼國緣一很不習慣。因為繼國緣一覺得鬼祖就是個壞人，哪有先進性，可他也知道法師既然這么說，肯定能講出很多道理。

「好吧，既然你不想聽就算了。不過有一點還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鬼祖的實力只存在於智力之上，他並沒有慧根。如果沒有血鬼術的話，他就是個普通的老頑固，雖然他說自己脫離了低級趣味，但也只是他自以為是，其實他沒有慧根所以很可悲。直到你出現，讓他知道了自己智力的極限，所以他想要依靠藍色彼岸花來克服陽光，成就完美。但這些行為代表了他根本沒意識不到真正的致命問題。」

「你這么說的話，其他的鬼何嘗不是如此呢？我的哥哥，還有那位上弦叄，他們都智力有限卻走歪門邪道的人。他們也沒有意識到真正的問題？」

「是啊，致命問題是『機心』。」

「《庄子》，功利機巧，必忘夫人之心。」繼國緣一竟然立刻就想到了『機心』的出處。雖然是大家族沒用的庶子，但怎么也是接受過教育的，對大海對面的古籍也是學習過的：「這個故事是說有個老人挖了個渠把河水引入井中，再用木桶從井里打水去田里澆灌。這個時候有人就對老人說為什么不用水車？老人譏笑對方，有機械者必有機事，有機事者必有機心。就是說使用機械的人心中都是有投機取巧的想法，這種想法是不可取的，為了杜絕投機取巧的想法，就不應該使用機器。」繼國緣一的學問倒是沒有辱沒他貴族的出身：「只是法師，現在可是工業時代了，每個人都在使用機器。」

「所以才說大道廢而仁出，仁廢而義出，義廢而禮出，禮廢而法出，法廢而機心出。」

「這不是反智么？」繼國緣一又不傻：「法師你這是根據歷史進程而推導出來的，那么反過來的話大道存在的就是遠古時代，可你也說過原始時代的部落可是殺人祭祀的。原始部落的大道不就是反智么？」

「我們是在討論鬼祖，鬼祖現在就機心很重。因為他在禮的時代就掌握了血鬼術這種超時代的技術，所以他的機心那叫一個猖獗。他甚至認為只需要一朵花就可以讓他成為完美生物，並且深信不疑。平安時代的人都認為想要成神得到必須積累功德多做好事，哪怕是大正時代的人，大家至少相信要死後安必須要積累功德，只是大正時代的人積累功德的方式已經不是做好事了，而是放生，甚至有人妄圖制造功德機器。」杜蘭認為大正時代的人已經越來越投機取巧了，連自古以來積累功德的方式都想要偷懶，從贍養老人照顧兒童變為了放生動物。這就是機械帶來的機心，機械讓一切都變得容易，在所有人心中都留下了一種不努力就能成功的潛意識。

技術越是發達，這種潛意識越是根深蒂固。那些認為放生就能積累功德的人是這種潛意識的結果，鬼祖認為藍色彼岸花可以幫他成為完美生物也是這種潛意識作祟。

繼國緣一就知道法師能講出一番大道理來：「你從人性層面上來說，確實如此。」

「所以鬼祖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而他走錯的原因，庄子也已經告訴我們了。所以我們在使用科學的時候絕對不能有投機取巧的心，科技並不是讓我們投機取巧用的。」杜蘭說道，然後就如人生導師一樣問道：「鬼舞辻無慘，你聽懂了么？」

原來剛才這長篇大論，鬼祖也聽得到，其實從一億只鬼的目標開始，杜蘭和繼國緣一的聲音都能傳到鬼祖耳中。

鬼祖沒想到杜蘭這么了解他，但現在想來確實如此，他確實得到了超前的力量，以至於自己的思維都被簡化了。難道不是老天爺和自己作對，而是自己不爭氣？按照杜蘭的說法，鬼祖就是機心太重所以一直在錯，一直在輸。血鬼術給鬼祖帶來了力量，也帶來了機心，一體兩面，先進性和落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