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五章 攻擊(1 / 2)

戰隋 猛子 1654 字 2021-02-11

呼延翦靠在大樹上,抱著雙臂,目光透過密密麻麻的枯黃枝葉望向陰沉天空,無盡悲傷從心頭升起,惆悵的心緒就如彌漫在空氣中的淡淡腐朽,充滿了初冬的蕭瑟、凋零和化解不去的憂愁。

呼嘯的山風帶來谷口前方的鼓號聲,激昂而悠長,間或傳來的戰馬嘶鳴和憤怒吶喊,讓人清晰感受到奚人沸騰戰意,而在谷口後方,寂靜無聲,唯有龍幡虎纛獵獵狂舞所出的洶涌濤聲,仿若無數洪荒猛獸正張開血盆大口,殺氣沖天。

呼延翦閉上眼睛,記憶閘門驟然打開,一幅幅血腥殺戮的畫面如流星般掠過腦海。呼延翦的呼吸漸漸粗重,臉上表情愈冷冽。殺戮令人興奮,催生激情,但也讓人沉淪黑暗,飽受痛苦和悲傷的煎熬。

呼延翦窒息難當,猛地睜開眼睛,腦海中的畫面霎那消失,眼前就剩下一張青澀而緊張的俊雅面孔,那是慕容知禮,穿著明光鎧抱著兜鍪,恨不能武裝到牙齒的名門貴胄。

慕容知禮有些疑惑,有些擔心,剛才呼延翦呼吸粗重,似乎過度緊張,但像呼延翦這種殺人如麻、刀頭舔血、經受過無數風雨的馬賊,又怎會緊張?

「舊傷,隱疾。」呼延翦讀懂了慕容知禮的眼神,站直身軀,尷尬解釋道,「無關大礙。」

「很嚴重嗎?」慕容知禮好奇問道,「誰傷了你?突厥人?」

呼延翦無意回答,但看到慕容知禮那雙尚且稚嫩的眼睛,他突然有所觸動,當初自己也是一個天真單純無畏生死的熱血青年,就像今天的慕容知禮,僅僅為了慕容氏的榮耀就願意舍身赴死,義無反顧。

「我本該死去,與我的袍澤一起埋骨沙場。」呼延翦目露悲色,低聲說道,「但上蒼眷顧,我在生死線上掙扎了一年多,最終還是活了下來,睜開了眼睛,再度回到這個殘酷世界。」

這句話含義豐富,慕容知禮立即有了猜測,眼前一亮,好奇更甚,遲疑少許,試探問道,「白狼,也是你的袍澤?」

呼延翦沒有話。

「你和白狼一樣,都是秘兵?」慕容知禮急切問道。

呼延翦詫異地看著慕容知禮,「秘兵?你知道秘兵?你為何有這種荒誕猜測?」

慕容知禮笑了,有些少年人的沾沾自喜,「某當然知道,某甚至還知道收復安州之策便是出自聞喜公(裴世矩)。」

呼延翦也笑了,搖搖手,「這種謠言你也信?荒誕不經,完全經不起推敲。」

「如果你是秘兵,這就不是謠言。」慕容知禮堅信叔父不會胡言亂語,而此事叔父既然說得有鼻子有眼,可信度就很大,再說以叔父的謹慎,如果沒有確切把握,豈肯傾盡全力支援安州?豈肯竭盡全力把自己送到安州戰場?

「秘兵就是一個工具,是聞喜公的工具,是東都爭權奪利的工具。」呼延翦望著慕容知禮,神情冷肅,語氣憤怒,「工具的命運可想而知,所以你看到的,你聽到的,你想到的,與事實根本不一樣。」

慕容知禮驚訝不已,他從呼延翦的憤怒里看到了凜冽殺氣,於是他想到了權力背後的骯臟。雖然他沒有親身經歷過政治風暴的血腥殘忍,但他親眼目睹過很多熟悉的人和家族在風暴中灰飛煙滅。無風不起浪,謠言的背後必定有不可告人的陰謀,但這些都不在慕容知禮的考慮中,他要考慮的是,如果收復安州的背後是東都高層的權力斗爭,那么慕容氏就被聖主和中樞強行推進了風暴中心,慕容氏不得不為聖主而沖鋒陷陣,慕容氏就成了聖主的工具,慕容氏的命運就無從掌控了。

「事實是什么?」慕容知禮小心翼翼地問道。

呼延翦自嘲一笑,語含雙關,「事實是生存,只有活下去,才能在黑暗中尋到一線光明。」

慕容知禮若有所思,猶豫片刻,正想說話,就聽到山下突然傳來急促的報警號聲,接著就聽到衛士們聲嘶力竭的叫喊,「奚虜來了,奚虜殺來了。」

慕容知禮霍然轉身,瞪大眼睛望向谷口前方,面部表情因過度緊張而略顯僵硬。

呼延翦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