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五章 契機(1 / 2)

戰隋 猛子 2201 字 2021-02-11

宇文述對此事的處理雖有一定的「傾向」,相信裴世矩,堅決不上當,但從這件事本身來分析,突厥人既然敢於公開實施離間計,而宇文述也一直認為刀還活著,說明白賊就是刀的可能性還是很大,另外從刀的突出能力以及他與南北雙方之間的仇恨來說,他也的確有出塞攻打安州稱霸東北的意願和動力,如此一來,中樞支持安州的決策,極有可能演變成養虎為患。

當然,就中樞支持安州的決策來說,不論白賊是不是刀,事實上都存在一個養虎為患的弊端,這在做出這個決策之前,中樞已經仔細商討過了,只不過考慮到安州乃至東北四面受敵,極度貧瘠,不要說展壯大了,即便是生存,若沒有長城內的大力支援,也是困難重重,所以中樞認為自己足以卡住安州的命脈,掌控安州的生死,自信心很足,於是才決定支持安州,支持安州北征弱洛水橫掃東北,以此來打擊、削弱和牽制突厥,為中土打贏南北戰爭創造更多優勢。

宇文述的「傾向」顯然與中樞對安州乃至東北的未來展趨勢的判斷有直接關系。白賊身陷四戰之地,現在的處境就很艱難,未來即便中土打贏了南北戰爭,他的處境得到一定改善,但依舊是一頭「困獸」,在內受制於錢糧的嚴重短缺,難以展,而在外受制於蠢蠢欲動的塞外諸虜和虎視眈眈的東北疆鎮戍軍,難做寸進,所以不論是現在還是未來,安州都無法對中土形成實質性威脅,反之,中土若想擊殺安州,卻有各種手段。

當然,白賊也有可能倒向突厥,之前中樞也有這種擔憂,但如今這種擔憂則大大減弱,因為如果白賊就是刀,那他與突厥人之間的仇恨就更大了,即便走投無路,他投降突厥人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反之,他重回中土的可能性則無限大,只要聖主和中樞拿出足以打動他的條件,基本上就是板上釘釘的事,畢竟他還有一大批手下,還有李子雄、韓世諤這些合作者,這些人出塞奮戰的目的就是為了重回中土,這是大勢所趨。

老帥趙才仔細權衡之後,果斷表意見。

「既然這是突厥人的離間計,既然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刀還活著,也沒有證據可以證明白賊就是刀,那白賊就不是刀。」趙才用力一揮手,語氣堅決,「牽一而動全身,中樞支持安州的決策影響甚大,目標甚遠,不可更改。」

此言一出,聖主、虞世基、宇文述互相看看,臉上的陰郁之色有所舒緩。

他們最擔心的就是核心層成員「推波助瀾」,堅決把矛頭對准裴世矩,激化改革派內部的斗爭,那他們就騎虎難下了,即便有心維護裴世矩,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手下一群「小弟」不分青紅皂白蜂擁而上,他們怎么辦?難道還站在裴世矩一邊,拎起棍子打自己的「小弟」?所以一群「小弟」們分出輕重,做出合適選擇是最好的事,將來若事情走向反面,「小弟們」必然分擔一部分責任,然後聖主就好找人「頂罪」了,就像第一次東征大敗把宇文述撤職一樣,總不能讓聖主下罪己詔,自己懲罰自己。

緊隨趙才之後,老帥來護兒也表態了,「就目前形勢而言,白賊是不是刀,根本不重要。目前安州需要我們的支持,而我們則需要安州來打擊和削弱突厥人,雙方各取其利,何樂而不為?」

說到這里,來護兒猶豫了一下,看看聖主,又看看宇文述,欲言又止。

聖主輕輕揮手,示意來護兒大膽說話,言者無罪,不要有任何顧慮。

來護兒沖著聖主深施一禮,「聖上,臣認為,如果白賊就是刀,未必就是壞事,或許是一件好事。」似乎有所顧慮,來護兒悄悄瞥了宇文述一眼,擔心宇文述生氣。宇文述正好看著他,四目相顧,彼此了然,宇文述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示意來護兒大膽說話,無須顧忌。

「從刀以往所為來說,他有戰績,對中土有貢獻;從刀目前出塞征戰來說,亦對中土有利;而從刀的身份來說,他也沒有背叛中土的理由,相反,要回歸中土,要回家,所以我們是不是可以據此做出判斷,自他死而復生後,他就一直在積極尋找回家之路,他要回家。」

來護兒在說到「回家」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語氣,然後停了下來。

聖主面無表情,一言不。虞世基和宇文述神情冷峻,沉默不語。蕭瑀若有所思,眼神憂郁。

趙才憂形於色,雖想阻止來護兒,卻有心無力。他能理解來護兒的心情,來淵現在就在安州,來淵回家的唯一途經就是在安州建功,在南北大戰的戰場上建功,如果中樞不再支持安州,也就斷絕了來淵回家之路。

當然,虞世基的兒子虞柔也在叛軍隊伍里,虞世基也應該期盼兒子的回歸,但虞世基就能穩定心態,控制情緒,堅決不把真實想法暴露出來。來護兒就做不到,就借著「刀」的名義隱晦表達自己的真實情感,孰不知這犯了聖主和宇文述的大忌。刀不是純粹的秘兵,他是政治棋子,他揭宇文氏兄弟里通外國的目的是幫助其所屬政治勢力打擊政敵,這是政治行為,不可饒恕。

來護兒自然知道這句話說得不合時宜,可能會激怒聖主和宇文述,但從國祚和中土大利來說,他這句話「站得住腳」。榆林風暴已經過去了,聖主和改革派已經取得了勝利,政治恩怨應該讓位於國祚利益,尤其目下內憂外患的不利局面下,中土利益至上,斗爭雙方理應擱置矛盾,攜手合作,齊心協力一致對外,如果繼續大打出手,自相殘殺,只會讓形勢更惡化,嚴重危及到國祚安全和中土統一。

今夏楊玄感兵變,兩京政治斗爭白熱化,兩京政治危機日益加劇,國內局勢動盪不安,在這種困局下,聖主和改革派還要把改革繼續下去,還要把東征繼續下去,還要動南北戰爭,那么要之務就是穩定國內局勢,緩解兩京政治危機,要向保守勢力做出妥協,這是必然選擇,否則外面在打仗,家里在內訌,結果可想而知,不死都要脫層皮。

然而聖主及其身邊的激進改革者鐵了心,就是不妥協,就是不回東都,任由兩京政治危機隨著改革派對以楊玄感為的激進保守勢力的政治清算而加劇,這使得國內形勢的惡化度越來越快,這樣下去後果堪憂,第三次東征不要說成行了,甚至決策都難形成。

來護兒做為軍方統帥,做為東征的主力戰將,非常想贏得東征的最後勝利,所以他還是希望聖主盡快返回東都主持大局,還是希望兩京政治危機迅緩和下來,斗爭雙方能夠互相妥協一致對外。而這也是他此刻假借內心情感隱晦表達自己政治意願的原因所在,雖然風險很大,但他於公於私,都無愧於心。

殿內一片死寂,氣氛壓抑,令人窒息。

蕭瑀毅然打破沉默,「聖上,榮公所言亦有道理。秘兵刀的出現,雖然是個危機,但處置好了,或許就是個契機。」

蕭瑀說得含蓄,但在坐君臣一聽就懂,互相看看,都有意動,各自沉思,氣氛隨即舒緩。

來護兒的想法並無新意,也不被聖主所接受,但蕭瑀則提供了一個全新思路,讓君臣六人眼前一亮,感覺柳暗花明,豁然開朗。

刀做為秘兵,戰功累累,而揭宇文氏兄弟里通外國,也是有功勞的,因此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罪責,他在秘軍檔案里肯定是陣亡沙場的英雄。

也就是說,來護兒說的對,榆林風暴之前的刀,對中土是有貢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