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威脅(1 / 2)

戰隋 猛子 1701 字 2021-02-11

四月三十,齊王、李子雄率軍抵達國內城。

李子雄接到李風雲急書,選鋒軍已攻陷隆林,越過雩水,沿著江南山東南麓直殺大定河、薩水一線而去,即將與高句麗的主力軍隊展開激戰,步軍團必須立即跟進,不可有絲毫耽擱,以免貽誤大事。

李子雄帶了六個步軍團,其中韓世諤已帶著虎賁、風雲和豹騎三軍先行渡河東去,距離李風雲和選鋒軍最多也就三四天的路程,所以李子雄並不著急,他最著急的是齊王怎么辦?是跟著大部隊一起渡河東進,冒著極大風險深入高句麗腹地作戰,還是留在國內城靜觀其變,力爭在最安全的情況下獲得最大利益?

齊王與李風雲雖然沒有反目,但安東事實上已不可能再與齊王結盟,再為齊王所用,為齊王沖鋒陷陣。今日安東內部派系林立,李風雲即便實力強悍,亦難以只手遮天,只能在謀求共同利益的基礎上妥協妥協再妥協,這種艱難局面下,齊王為一己私利毫不客氣地捅了李風雲一刀,陷安東於困窘,李風雲焉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當然要反擊了,至於如何反擊,李子雄無從揣測,不過有一點很肯定,在雙方沒有任何信任的情況下,合作純屬自欺欺人,如此一來齊王深入到高句麗腹地作戰,不但給自身帶來難以預測之危險,還給安東大軍帶來難以估量之危害,一旦內部崩裂,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李子雄的態度很明確,齊王可以止步了,可以在國內城暫作休整,一邊觀察前線戰局,伺機而動,一邊等待李渾和安東後續大軍的到來,如此進退無憂,對雙方都有利無害,可保萬無一失。

李子雄主動找到了韋福嗣和李善衡,希望通過這兩位勸諫齊王,而他現在因為利益訴求不同,立場生轉變,不再堅決支持齊王,遂與齊王的關系急轉直下,因此如果由他親自出面勸說齊王,可能適得其反。

李子雄開門見山,說得很直白,安東軍主力進入高句麗腹地後已無隱藏蹤跡之可能,必然要浴血廝殺,而高句麗人亦是窮途末路,必然拼死反擊,所以每仗都很艱苦,甚至都很慘烈,這種危局下如果齊王親臨前線,必然以身犯險,一旦出了人身意外,甚至以身殉國,僅存的嫡皇子戰死沙場,那後果就嚴重了,不但大家的腦袋保不住,就連我們的家族都有夷滅之禍。

韋福嗣一聽就知道李子雄的意圖,當即問道,「這是聞喜公(裴世矩)的要求,還是白的建議?」

「這是某的建議。」李子雄鄭重其事地說道,「還請當陽公和文城公從大局出,仔細權衡,切莫因小失大,自取其禍。」

韋福嗣點點頭,「留守國內城確是上策。」接著目露苦色,無奈嘆道,「但問題是,現在齊王急於向聖主證明自己,急於用開疆武功保全自己,甚至還奢望以此來打動聖主,再次為其打開進入東宮之門。」韋福嗣向李子雄攤開雙手,苦笑不迭,「他始終沒有勇氣直面現實,始終對聖主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徒呼奈何。」

李子雄眉頭緊皺,轉目望向坐在一邊神色陰郁的李善衡,「文城公有何見教?」

「事已至此,大王已無回頭路,輸了就一無所有,唯有攻陷平壤滅亡高句麗,贏得第三次東征的勝利,他才能從絕境中殺出一條血路。」李善衡倒是決絕,斷然拒絕李子雄的提議,「大王絕無可能止步國內城,而某和兩萬將士亦不會留在鴨綠水西岸作壁上觀。」

李子雄暗自苦嘆。他既然說服不了韋福嗣和李善衡,也就不可能勸阻齊王,於是不得不妥協,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前線作戰,戰場指揮權要高度集中,只能有一個最高統帥,一個最高決策者。」李子雄正色說道,「安東軍若想實現預定目標,贏得此次東征的勝利,就必須絕對服從於李副大都護,絕對遵從李副大都護的命令。」

指揮權是最頭痛、最棘手、最難解決,同是也是最容易導致內訌的問題。在安東軍這邊,齊王身份地位權力最大,雖然聖主和東征統帥部都沒有公開、明確指示齊王是這邊的最高統帥,但於情於理於法,齊王到了前線當然就是最高統帥,就是最高決策者,他往哪一站,安東軍上上下下就必須服從,就算要陽奉陰違,也是背後暗地里的事,如果公開反對齊王、對抗齊王,極有可能招致眾怒,成眾矢之的。

這是李風雲、李子雄、韓世諤等安東統帥們所擔心的事,卻是齊王、李渾、韋福嗣、李善衡等居心叵測者所願意看到的局面,他們等的就是這一刻,就是用勝負存亡來脅迫李風雲和安東將領們,迫使他們不得不低頭,不得不接受被齊王強行拉上賊船的現實。

這是陽謀,打得李風雲和安東軍毫無辦法,而聖主和東征統帥部因為對齊王擅自北上扶余做出了悲觀判斷而雙雙「沉默」,這等於變相幫了齊王一把,導致安東內部矛盾隨著戰局的高展而迅惡化。

李子雄忍無可忍,只好公開挑明了雙方根本矛盾所在。

齊王千里迢迢跑來與安東軍會合,就是沖著最高指揮權來的,最後不論齊王能否實際奪取安東軍的最高指揮權,他的尊崇地位和事實存在對安東軍上上下下都是一個極大鎮懾,這不但會損害李風雲的個人權威,破壞安東軍的內部團結,還嚴重危及到安東軍的安全,對安東軍的東征目標亦是造成了難以估量的惡劣影響。

韋福嗣和李善衡相視而笑,眼里不約而同地掠過一絲得意之色。任你如何桀驁猖狂,只要在中土范圍內,就逃脫不了中土禮法的約束,關鍵時刻就不得不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