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節(1 / 2)

重生之將門毒後 未知 6508 字 2021-02-11

著她,不曉得的,定也會對她這般親切的態度放下心中的警惕。

董淑妃並不得寵,文惠帝身邊的女人數不勝數,有背景的,有才情的,有美貌的,有性格的。董淑妃卻是溫溫吞吞,什么都不爭,什么都不搶,就憑著一個「穩」字,坐到了四妃之位。表面上看,四妃里最沒有地位的就是她,可是沈妙卻知道,董淑妃絕不是一個如外表一般無害的女人。

當初沈妙嫁給傅修宜的時候,董淑妃也盛贊「福相旺夫」,可後來傅修宜羽翼漸豐,董淑妃便待她不冷不熱,等她從秦國回來後,貴為太後的董淑妃更是與楣夫人一個鼻口出氣。在董淑妃眼中,她也是一顆拉攏沈家的棋子,而且還是一顆粗鄙上不得台面的棋子,以至於後來傅修宜廢太子,董淑妃第一個出面要扶傅盛上台。

她飛快低下頭,掩住眸中一抹恨意。

徐賢妃和董淑妃卻以為沈妙是害羞,徐賢妃隨口問:「今年多少歲了?」

「回娘娘,」沈妙輕聲道:「臣女十四。」

「十四……」徐賢妃沉吟一下,才笑道:「再過不久,便能出嫁了。」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頓時讓羅雪雁緊張起來,她如今最擔心的就是沈妙。而女兒家的親事對於一生更重要,若是沈妙的親事被宮里人拿捏……羅雪雁的臉色很不好看。瞧見羅雪雁如此深情,徐賢妃反倒「噗嗤」一聲笑了,她道:「沈夫人這般緊張,怎么,是怕本宮給沈小姐做媒?」

羅雪雁忙道:「臣婦不敢!」

「放心,」徐賢妃道:「本宮就算真的給人做媒,也不會亂點鴛鴦譜,必會問一問小姐的意思。說起來……」徐賢妃看向沈妙,笑的不懷好意:「沈小姐,如今可有意中人?」

當著董淑妃的面兒問沈妙有沒有意中人,誰都知道沈妙曾愛慕傅修宜愛慕的滿城,這就是當眾讓董淑妃難堪嘛。徐賢妃自來仗著文惠帝的寵愛囂張跋扈,四妃中董淑妃又最好欺負,能拿董淑妃做筏子,徐賢妃一直樂此不疲。

「多謝娘娘好意,臣女現在還無意中人。」沈妙垂著頭道。

徐賢妃似乎有些無趣,覺得沈妙這樣的性子木訥,根本沒有傳說中的那般草包,不然還可以取個樂子。她擺了擺手:「罷了,沒有就沒有吧。」

羅雪雁越發謹慎,只要有關到沈妙,都令她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付。正想著,卻聽見上頭董淑妃笑言:「夫人不必緊張,今日我姐妹二人請你們入宮,其實只是想與夫人說說家常。」頓了頓,她才繼續道:「我姐妹二人不曾去過西北之地,夫人隨將軍出征傳為一道佳話,我們對北地十分好奇,故來請夫人一敘。」

董淑妃的聲音溫和親切,仿佛春風般撫慰人的心,羅雪雁卻沒有放松,沈妙反而更加生疑。明知道今日進宮必然有別的意圖,說不定是文惠帝來打聽什么的途徑。文惠帝偏偏找了徐賢妃和董淑妃,這二人一個飛揚跋扈,一個溫柔和婉,一剛一柔配合下,確實容易讓人暈頭轉向,不由自主的被套出話。

沈妙心中有些緊張。

「多謝娘娘抬愛。」羅雪雁也笑:「只是北地自來枯燥,說起來怕娘娘不喜。」

「無妨,」董淑妃笑道:「既然我們請你來,便不怕無聊。」她的聲音一頓,忽而想起了什么,看向沈妙。

傅修宜知道皇帝要她們試探羅雪雁的事,也知道會讓羅雪雁帶上沈妙已示警告◎日交代過她,若是沈妙在場,談論的時候要將沈妙支開。傅修宜是董淑妃的兒子,董淑妃自然不會懷疑,只是……無論如何,她都看不出來這個略顯木訥膽怯的小姐有什么值得提防的。

沈妙垂著頭,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聽董淑妃道:「不過咱們說這些趣話兒,小姑娘聽著未免無趣。童瑤,你帶沈五小姐逛逛園子,逛累了去帶她去宜居室吃吃點心,照顧好她。」

徐賢妃雖然有些詫異,不過以為是文惠帝的想法,對她也沒什么影響,自然是沒有反駁。羅雪雁心中隱有不安,將沈妙放在眼前最好,可是眼下局面她也意識到接下來同兩位宮妃說的話應當不是真正的閑談。至少……這大白天的,這些人也不敢讓沈妙出事。

這樣一想,心中稍稍放下,便笑著對沈妙道:「嬌嬌,你隨女官去逛園子,等會子同娘娘們說完話,娘再來找你。」

沈妙沒有拒絕,心中卻暗叫不好,好端端的為什么要支開她。她自然可以撒嬌要賴在這里不走,可那樣就太刻意了。為什么談話都不讓人聽見,莫非她已經引起別人懷疑了。說話的人是董淑妃,董淑妃與她是第一次見面……莫非,是傅修宜在提醒董淑妃?沈妙的心里倏爾閃過這個念頭。

可她卻什么都沒說,恭敬的起身同徐賢妃們告辭,隨著童瑤往外頭走去。

童瑤女官帶她往園子里走,皇宮中隨處可見花園,大抵是為了嬪妃們修繕的,倒也美輪美奐。只是沈妙卻無心欣賞,這里的每一寸土地她都比誰都熟悉,園子里哪一處長著什么花都清楚,哪里還有興趣來聽。

童瑤女官也看出了她心不在焉,就道:「沈小姐若是累了,奴婢帶您去宜居室坐坐。那里有點心。」

沈妙頷首,方走到一半,都看到宜居室門的時候,卻臨門跑來一個小太監,急匆匆的模樣,在童瑤耳邊說了幾句話。童瑤便對沈妙歉意道:「宜居室就是前面的殿屋,沈小姐先進去,奴婢送完東西就過來,很快的。」

沈妙點頭,倒沒有計較。那宜居室本就近在眼前,而且宮中各處都有守衛,倒是不怕出事。她自己也曾來過此事,當是清楚的不得了。

走到宜居室門前,將門打開走了進去,那門「啪」的一聲自己合上,沈妙心中一個激靈,還未等她做出反應,一雙手卻是自背後捂住了她的嘴。沈妙想也沒想就一口咬了下去,屈起肘惡狠狠的往身後撞。

只聽得身後「嘶」的一聲倒抽一口涼氣,她的手肘倒是被人一把攥住動彈不得,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壓低的怒氣:「沈妙,你是潑婦嗎?」

沈妙微微一愣,身後的人已經松開手。她轉過頭,看向對方,對面,謝景行摸著自己的手,神情還有微微怒意。不過……沈妙在意的卻不是這個。

同從前玩世不恭的桀驁風流不同,今日他竟是穿了一件深紅色滾銀邊官服,袖扣精致,長帽青靴,銳利傲氣的模樣同從前判若兩人。沈妙從未見過他如此模樣,倒是一時間怔住。

謝景行將門反鎖,轉過頭來抱臂看著她,頗有一副要秋後算賬的模樣。

不過沈妙不怕他,只是皺眉道:「你在這里干什么?」

「從宮里出來看到,覺得可能是你,過來看看,還真的是。」謝景行說的輕松無比:「皇帝召你爹入宮了?」

沈妙心中一跳:「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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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請帥令

「什么意思?」沈妙問。

謝景行不會無緣無故說這樣的話,說這話定有別的含義。

謝景行挑眉,看向他:「沈垣是定王的人。」

沈妙心中微微一驚,沒有說話。

「沈垣出事之前,和定王密談過。」謝景行道:「沈家如今水火不容,除了對付你爹,還能有什么事?」

「不可能!」沈妙失聲叫道。

謝景行目光探索的盯著她,仿佛要將沈妙整個人看穿,問:「為什么?」

沈妙手心微濕,心里有一瞬間的混亂。沈家真正開始出事,並不是在這兩年,皇家著手對付沈家,也還會推遲一陣子,因為如今師出無名。沈垣為定王做事,他們兩人都是做事極為穩妥的人,沒有萬分把握不會出手。譬如前生到最後的時候她才知道二房三房也在其中出力,而沈垣,必然是到了最後才拿出謀反的證據。

可現在是什么時候,現在離皇家對付沈信還早得很,沈垣怎么又會在這個時候出手?這個時候的證據也應該不齊,傅修宜選在現在動手了?

怎么會變成這樣?

她這般神色不定,抬起頭正對上謝景行若有所思的目光,沈妙心中一個激靈,謝景行心思敏捷,只怕從她神色中也能摸索出什么。思及此,她便掩飾的笑道:「沈垣是我二哥,為何要害我爹?」

聞言,謝景行反倒笑了,他笑的頗有深意,道:「沈妙,你當我是傻子?」

「謝小候爺既然告訴我這些,」沈妙正色道:「可是定王殿下要如何對付我爹?」

謝景行搖頭。

沈妙本就沒抱多大希望,便是謝景行知道,也斷然沒有告訴她的道理。謝家自己在明齊的格局中也是涉水匪淺,胡亂幫忙,只怕會惹禍上身。便是今日換了她在謝景行的位置,想來連提醒都不會提醒。

只是……沈妙打量著謝景行這身官服,疑惑的問:「你進宮做什么?」

她問的隨意,卻不知自己這副理直氣壯地模樣讓謝景行頓了一頓。不過只是短短一瞬,謝景行便懶洋洋道:「進宮請帥。」

「請帥?」沈妙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問:「為誰請帥?」

謝景行但笑不語,沈妙猛地看向他:「你……自請為帥?北疆……。匈奴?」

這下謝景行倒詫異道:「你怎么知道?」北疆匈奴一事是秘事,此事機密,在未下達詔令之前,沈信都未必知道,更別說沈妙了。謝景行一直對沈妙哪里來的耳目感到好奇,既然連宮里的事都知道,更覺意外。

沈妙呆呆的看著他,心中卻如驚濤駭浪翻涌。

北疆之地,匈奴之困一直未退,然而北疆地勢復雜,北疆人又凶殘勇猛,前幾年文惠帝都小打小鬧,不願與之正面相抗,後來匈奴變本加厲,文惠帝派出謝鼎出征,謝家軍自來勇猛,卻全軍覆沒於戰場。同年年關,謝鼎馬革裹屍,舉國哀慟。第二年開春,謝景行代父出征,兵敗如山倒,得萬箭穿心,扒皮風干,晾在城樓的慘烈結局。

謝景行死在二十二歲那年,如今算起來,他才將將十九。

沈妙的心里有一瞬間的窒息,皇帝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就對付匈奴,謝景行是自請為帥。謝鼎此時還應當不知道此事,而眼下看謝景行這幅模樣,應當是拿到將令了。

又變了!又變了!

明明還有幾年的事情,卻提前出線。謝景行此時出征,莫非又會如同上一世的結局?

對於謝家,沈妙本想留著待日後擰成一股繩對抗皇權,然而即便她怎么改變,有些人的命運都仍舊是按照舊時的軌殲么?面前唇紅齒白,眉目美貌風流的桀驁少年,終於還是要走到最糟糕的一步么?

謝景行瞧見沈妙神情有異,不覺奇怪,目光微微一閃,道:「你好似很擔心?」

這般略顯調侃的話,沈妙此刻卻無心分析其中的促狹,心中有些混亂,看著他道:「你……率謝家軍?」

「多注意謝家軍內,也多注意身邊人,」沈妙一字一頓的開口,開始說的有些干澀,到了後來,神情卻漸漸嚴肅起來:「北疆風沙大,將士鎧甲本厚重,無論如何,也不要取下護心鏡。」前生謝景行被萬箭穿心,或許穿上護心鏡能好一些。更重要的是,沈妙覺得謝景行的死太過蹊蹺,戰術戰意都卓絕的少將軍,怎么可能敗的如此凄慘。加之後來漸漸明白其中格局,知道皇家本就對簪纓世家多加打擊,未必那謝家軍中,就沒有皇室中人。而謝家父子的悲劇,也未必就沒有陰謀的摻雜。

沈妙一心為大局著想,卻不知以她和謝景行如今的交情,倒還不至於走到朋友一步,因此,這飽含關切的話,便顯得有些微妙起來。

謝景行也為她的意外,忽而揚唇一笑,逼近沈妙,微微俯頭,他這樣與沈妙隔得極近,一雙桃花眼卻含著笑意,調侃道:「這么關心我?」

沈妙沉迷於自己的思緒,沒發現他已經靠的這么近,忽而驚覺,還沒從自己的猜度中回過神,一時間略顯茫然。她雙眸清澈,每當茫然的時候,便如稚童一般讓人生憐。

謝景行微微一頓,心中生出一種無奈的感覺。他本就心狠手辣,對於沈家,也不過是棋局上的一顆棋子而已。明知道沈妙心思深沉,手段神秘,決不如表面上看的是個無害的閨閣女子。但有的時候,卻又覺得她根本就是個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姑娘。欺負一個小姑娘,總覺得有些赧然。

這赧然很快就被他拋之腦後,謝景行退後一點,道:「沈家軍聲勢太壯,不是好事。」

沈妙答:「今日進宮的是我娘,召她入宮的是徐賢妃和董淑妃。」她說其徐賢妃和董淑妃的時候,神情也不見恭敬,仿佛說的是兩個再普通不過的人。謝景行也習以為常。

他說:「退。」

「退?」沈妙問。

謝景行不再說話。他終究還是給沈妙提示了一若是沈妙聰明,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沈妙垂眸,想了一會兒,道:「多謝。」

謝景行懶洋洋擺了擺手,不知道在想什么。沈妙又問:「請帥令……。什么時候出發?」

「十日後。」

「這么快?」沈妙驚呼。

「怎么?」謝景行側頭看她,似笑非笑道:「舍不得?」

「非也……。」沈妙面無表情道:「如此……就遙小侯爺旗開得勝,凱旋歸來。」

「回頭得了賞賜,」謝景行渾不在意道:「到時送你個小玩意兒,算作彩頭。」

沈妙正要說話,卻見謝景行按住腰中,道:「有人來了。」隨即便對沈妙一笑:「後會有期,沈……嬌嬌。」轉身從宜居室的窗口飛掠而去。

這人走窗戶竟跟走自己家大門一般,沈妙尚在呆怔,門便被人推開,童瑤走了進來。瞧見沈妙站在屋子中央,有些奇怪的問:「沈小姐怎么不坐著?」

沈妙回神,笑了一笑,起身走到一邊坐下。心中卻仍是想著方才謝景行說的話。

謝景行的請帥令是十日後出征,十日後……那不就是和三年後一模一樣嗎?三年後也是這個時候,謝景行出征,然後謝家兩父子,就永遠在明齊的史書終止。

謝家已經如同前世一般走向不可避免的結局……。沈家呢?沈家會如何?謝景行臨走時給她提示了一點,可是那並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結局。這樣退卻下去,固然能保命,可也僅僅只是保命而已。沒有了權勢的維護,平安的日子便成了奢侈。前生的路讓沈妙清晰地明白一點,只有站在比敵人更高的位置,才能真正把控住命運。

然而謝景行的法子,固守有余,進攻不足。

該用什么法子來破解呢?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里,沈妙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上的點心一動也沒動,茶也沒喝一口,那些話本子更是沒心思瞧。惹得童瑤女官頻頻看向她,不知道沈妙一個小姑娘,為何竟也能老氣沉沉的一坐就是一下午,便是宮里那些脾性慢的嬪妃們,都沒有這樣的耐心。

也不知等了多久,直到外頭有小太監來請人。童瑤女官才帶著沈妙出去,羅雪雁在門口等她。待見了沈妙,勉強擠出一絲笑,拉著沈妙出宮回府。

雖然羅雪雁極力想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可沈妙是什么人,在後宮中早已學會察言觀色,到底是看出了羅雪雁的憂心忡忡。便道:「娘,她們與您說了些什么話啊?」

羅雪雁笑道:「也沒什么,就是在小春城生活的一些事情。大約是沒去過西北,想見識一下。」

沈妙問:「果真是這樣么?可若是這樣,還特意將娘叫進宮里說了這么久,未免也太奇怪了。」

羅雪雁摸著沈妙的頭:「這有什么奇怪的。宮里的娘娘們不能到處走動,大約日子過的煩悶了些,娘與她們說些遠處的事情解解悶,她們也會高興一些。」雖說如此,羅雪雁卻還是有些憂心忡忡。她雖然不參與朝事,卻不代表對朝中險惡一無所知。今日也是小心翼翼應付,可正是因為與兩位嬪妃談的都是生活起居之事,才更令她不解。

宮里的人便是沒有傻子,各個都是人精。可是今日的談話,根本就未曾涉及到軍中事務,連沈家軍都沒有提到。反而只是說些小春城的百姓如何,這便讓羅雪雁不解了。

作戰之人,對危險都有一種直覺。明明感覺到危險在逼近,卻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羅雪雁感到有些煩悶。

可是她怕嚇著沈妙,便不打算與沈妙說這些事情。沈妙也沒再問她,等回到府上,天色都已經將近傍晚。沈丘和沈信一直在府門口等著,見她們二人回來,皆是松了口氣。

用過飯後,羅雪雁囑咐沈妙早些歇息,便拉著沈丘和沈信回屋,當是商量今日進宮一事。沈妙也沒跟著,她已經從羅雪雁嘴里得知了許多事情,如今想不明白的,便是沈垣到底將什么東西給了傅修宜。

油燈明晃晃的照著眼睛,沈妙坐在桌前沉思,驚蟄和谷雨小心翼翼的不敢打擾。窗外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這是年關以來的第一場小雨,預示著春日將要到來。

春意將生,萬物復蘇,分明是新的希望,然而要怎么在重重冰雪之中,走出一條柳暗花明之路?

沈妙閉了閉眼。

這一夜,亦有人錦衣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