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節(1 / 2)

重生之將門毒後 未知 6508 字 2021-02-11

出現了。

沈信這一支,從開始垮塌起,最初除了兵權外,還有更重要的,便是府里人心的背離。沈信是一個很不服輸的人,在戰場上的驍勇讓他對任何可能出現的難題都無所畏懼。可是到最後被傅修宜逼到了絕境,很大一部分並不僅僅是因為傅修宜的打壓。

沈丘因為荊楚楚死了,而常在青的出現,卻讓羅雪雁丟了性命。

羅雪雁是柳州人不假,前生這個時候不久,羅雪雁也是出現在了沈家面前。那時候沈府還沒有分家,常在青溫柔大方,談吐錯落有致,沈府的所有人都喜歡她,包括羅雪雁。

羅雪雁是一個武將,在整個沈府中,任婉雲太過圓滑,陳若秋十分清高,雖然表面上也處的和和氣氣,羅雪雁自己的性子卻不可能與她們走的很近。倒是這個常在青出現不久,羅雪雁就與她親近的很。

沈妙以前覺得,常在青定是個好人,她那時候已經嫁給傅修宜,回來幾次,見著常在青,與常在青說話也是相談甚歡。常在青這個人說話十分討巧,遇著陳若秋之流就與她談詩詞,與著羅雪雁便談兵法,對沈妙,便說些如何討夫君歡心的話,她對人體貼又總是能出謀劃策,沈妙也很是喜歡她的。

後來得知,常在青一直到二十六都未曾婚配,是因為柳州一戶大戶人家的公子揚言要她做妾,那戶人家家大業大,柳州無人敢惹,便是常在青再如何出類拔萃,也無人敢冒險與那戶人家為敵去常家提親。一來便是這么多年,後來那戶人家做的越來越過分,常在青走投無路之下便只得進定京城尋父親的故人庇護。

沈妙對常在青的遭遇很是同情,這般蕙質蘭心的人卻沒能嫁個好依靠。本以為常在青會一直在沈府以客人的名義住下去,直到陳若秋拿出一封婚書,竟然是沈信與常在青之間的婚書,大約是沈老將軍當初與常虎寫的,時日隔得太久,眾人又什么情況都不清楚,說是玩笑話也不為過。

但是這封婚書到底是讓有些事情改變了。

也不知是誰說的,常在青這么多年不曾嫁人,不僅僅是因為大戶人家公子的脅迫,還有為沈信守著身。

可是沈信與羅雪雁感情甚篤,這封婚書便顯得有些尷尬起來。

當時常在青跪在羅雪雁面前,說自己對沈信絕無別的心思,那封婚書也只是長輩們的玩笑,她自己也未曾放在心上,接下來的半生,只願清清靜靜的過日子,什么都不願想,至於嫁人,早已絕了念頭。若是沈家覺得她有什么不便,她大可以去尋個廟門絞了頭發做姑子,絕對不會打擾沈家。

一個好端端的姑娘過來尋求庇護,還是恩人的女兒,怎么能讓人家最後去做了姑子?沈家眾人紛紛勸解,尤其是陳若秋和任婉雲二人,最後不知怎地,沈老夫人竟是提出讓沈信納了常在青為妾。

沈信自然是不肯的,他自己的後院清清白白,多個女人算怎么回事。常在青也不肯,可最後同意的,竟然是羅雪雁。

羅雪雁這樣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又最是烈性,當初嫁給沈信的要求便是沈信的後院里只有她一人。沈信也的確做到了,卻會主動要求自己的夫君納了常在青。

而常在青萬般無奈之下,也只得同意下來,不過卻是說,只是站著姨娘的名義,卻不會行姨娘應盡的義務。之所以答應下來,也無非是為了解決一些後顧之憂。平日里還是什么都不做。

當時沈妙覺得常在青真是通情達理極了,世上怎么會有如此良善之人■人姨娘卻不會去分寵,安安分分的只是占個名頭。沈妙自己在定王府上,那些大臣們送來的姬妾每每讓她心煩意亂,瞧著常在青卻是極為穩妥的。

常在青就這么成為了沈信名義上的妾室,也的確與沈信沒什么交情,看上去如同兄妹一般。倒是和羅雪雁之間關系甚好,原先還有些擔心的,後來沈妙也覺得這樣不錯。

再過了不久,羅雪雁懷了身子,常在青整日整日的照顧她,卻不曉得為什么,羅雪雁在自家院子里小產了,小產過後,整日郁郁寡歡,不久就病逝了。

沈信痛苦不堪,頭發一夜間幾乎都白了,羅雪雁一死,沈信似乎就失了生氣,迅速的衰老下去。以至於後來都無心戰事,被傅修宜算計的時候,連還手之力都沒有,甚至還會被二房三房鑽了空子。

沈妙最恨的,就是常在青的手段。且不提羅雪雁當時無緣無故的怎么會小產,可是沈妙知道,羅雪雁是巾幗女將,怎么會一夜之間就憔悴郁郁而終。整日陪伴在羅雪雁身邊的,能和羅雪雁說上話的便只有常在青,此事和常在青脫不了干系。

沈信當時也派人查過,可都查不出什么線索,常在青是清白的≡從羅雪雁死後,沈信沒有再娶,常在青依舊占著姨娘的名義,只是沈府大房里里外外都需要一個女人打理,常在青順其自然的,在下人眼中便成了大房夫人。她溫柔的不露聲色,極快的籠絡了下人們的心,倒是有幾分當家主母的氣度。

這才是沈妙覺得最可怕的地方。

常在青很聰明,她知道沈信的心中容不得別的女人,她也根本不想去抓住沈信的心。所以她在羅雪雁的身上下手,騙取羅雪雁的信任,讓羅雪雁將她視作親人,然後在背後狠狠地捅上人一刀。言語可以傷人,常在青那樣的人,只要稍微「無意」間說出幾句話,也許都能讓羅雪雁痛苦。在羅雪雁纏綿病榻的時候,常在青不知道說了多少可以置人於死地的「寬慰話」。

沈信不承認常在青沒關系,因為常在青自始至終要的,便是外人的目光。羅雪雁一死,她就是沈信唯一的女人,就是沈夫人,這輩子便可衣食無憂。常在青才是最現實的人,她從不去追求那些縹緲的情意。

這是一個清醒又聰明的令人憤恨的女人。

若是沒有意外,或許常在青會以一個受害者委屈的面目一直活下去,沈妙甚至還會覺得她是個可憐的女人。可是紙包不住火,在羅雪雁去世兩年後,常在青在柳州的夫君和兒子找上門來。

沒錯,是常在青的夫君和兒子。一個賭鬼夫君和生了病的兒子。常在青早在許久就嫁人了,也許當時的確是兩情相悅,可是貧賤夫妻百事哀,常在青這么心高氣傲的人,怎么會容忍一輩子泥盆里養牡丹?帶了銀子,拋夫棄子,尋了個由頭就奔赴定京。

她的夫君打聽了許久才打聽到常在青如今在定京,成為了沈信的妾,帶著兒子找上門來。世人大嘩,常在青做的如何溫柔典雅,可是連生病的兒子都能拋下,可見也並非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良善,並且謊話連篇,令人稱惡。

常在青被帶走了,可是沈信卻成了定京城的笑話。給人養媳婦養了這么多年,不知道算不算戴了綠帽子?

沈妙閉了閉眼。

往事如過眼雲煙,她一直提防著有一日會舊事重演,可是沒想到還是晚了。常在青出現了,並且和前生一模一樣,她又很快讓羅雪雁對她起了親近之心。

論起做戲,沈妙見過兩個厲害的女人,一個是常在青,一個是楣夫人。只是楣夫人尚且還會有些灑脫狂妄的露出本性,而常在青卻是因為太過小心翼翼,一點兒把柄都讓人抓不到。

可是今生非前世,沈妙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常在青好過。這只棋子要如何用才能用得好,卻還得好好籌謀一番。

正想著,卻見屋中燈火一晃,突然有人在耳邊道:「想什么?」

沈妙怔了一怔,下意識的身子往後仰去,差點摔倒,那人一把攥住她的手臂,一手扶著她的後背,將她扶好才收回手,站直身子。

燈火下他的臉英俊的不可思議,掛著熟悉的頑劣笑容,俯頭瞧著她道:「這么出神,在想如何報答我?」

「你來干什么?」沈妙如今見了謝景行,連生氣的情緒都懶得起了。不過心中卻是起了一絲驚疑,她明明已經吩咐了莫擎在院子外增派人手,沒想到謝景行到這里來還是如無人之境。他的身邊人尚且如此厲害,見微知著,大涼的手段果然好生霸道。

謝景行挑唇一笑:「我來取我的衣裳。」

今日下午在明安公主那里,謝景行將自己的玄色大氅脫給了沈妙,替她解圍。沈妙這才想起,卻見謝景行瞧著地上,目光頗有深意。

沈妙下午回來的匆忙,後來又著急著去見常在青,換了衣裳就帶著驚蟄谷雨出去,那玄色大氅便隨手被扔在椅子上,卻不知怎么的從椅子上滑落下去,此刻靜靜的躺在地上,皺巴巴的團成一團,一幅慘不忍睹的模樣。

謝景行抱著胸,涼涼開口:「你可真不客氣。」

大涼睿王的衣裳好歹也是金貴的,就這么隨手一扔,比擦桌子的帕子還要不如,普天之下也只有沈妙敢了。沈妙果真沒跟他客氣:「殿下的大氅就在地上,多謝了。」連應付的話都懶得說。反正大涼皇室有銀子,也不差這一件兩件的大氅。想著想著沈妙又掃了一眼謝景行,這般的好相貌,卻是日日都要換新衣裳的,也不知大涼如何養得起這尊敗家子。國庫里的銀子都用來做衣裳了,莫非是這樣才不去打仗,因為沒有軍餉?

謝景行瞧了一會兒沈妙,饒有興致的開口:「你今日奇怪,莫名發脾氣,火氣這么大。」他挑眉道:「是為了府上的那位叫常在青的女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相邀

沈妙微微一怔,又抬眼看向謝景行。謝景行在明齊如同無人之境,熟悉的不得了。他自然是熟悉的,自小便生活在定京城,定京的每一處大約都了然於胸,加上背後有灃仙當鋪這么一個買賣消息的驛站,謝景行的耳目,或許連傅修宜都要遜色多籌。

他想知道什么,自然就能知道什么。

「這和你有什么關系?」沈妙沒好氣道:「睿王殿下還有閑心操心別人的家務事?」

「家務事?」謝景行挑眉,似乎覺得這個詞頗為不錯,道:「你似乎很忌憚姓常的女人。」

沈妙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她道:「一個投奔的親戚,有什么可忌憚的。」

「不對。」謝景行摸著下巴掃了她一眼,忽而俯身,仔細的盯著沈妙的眼睛,他這么欺身而近倒是一點兒也不覺得不妥,沉吟一下,道:「柳州來的女人,你從未去過柳州,為什么好似很了解她?」

沈妙猝然抬眸,這么一抬眼,便和謝景行的目光對上。那青年的容色一如既往的攝人心魄,桃花眼中卻目光隱藏著最銳利的刀鋒,他說:「明安公主也是一樣,你未去過秦國,卻對她積怨頗深。」

沈妙依舊不言,分明是親近的有些曖昧的姿勢,她的眸光卻漸漸冷冽起來。

「你自小生活在定京,去過最遠的地方是小春城,小春城的兩年沒有踏足他地,不可能去柳州,也不可能見過秦國公主。」他的聲音從夜色里飄來,帶著初冬淡淡涼意,幾乎浸到人心里去。

「你想說什么?」沈妙看他。

他低低的開口,嗓音優雅低醇,撩人卻又讓人心悸。他說:「你是沈妙嗎?」

有一瞬間,沈妙的全身上下都起了一層細細的疙瘩。仿佛有細細的凜冽的風從頭頂灌了下去,讓人一剎那變得冰涼。她見過許多人,依仗著前生做皇後的經歷,那些人在她面前不過是一張又一張的臉譜,白臉紅臉應有盡有,卻只有面前這個看起來玩世不恭的紫袍青年,是個活生生的人。

因為探不清楚面具下究竟是一張怎樣的面孔。

沈妙對於謝景行的印象,前生只是英年早逝的俊美少年,今生得知他的深不可測,如今卻越發的覺得可怕。她所做的事情的確引人懷疑,可是謝景竟然懷疑她是不是沈妙。

她不是沈妙,她是沈皇後。謝景行敢想,並且想的有些接近於真相。那種幾乎能被人窺探出秘密的不適讓沈妙有一瞬間的慌亂。可是她什么也沒做,只是盯著謝景行的臉,終於輕輕笑了起來。

她常常笑,含著端庄的、溫和的、仿佛並不在意什么的微笑,面對謝景行的時候,大多又都是含沙射影的,皮笑肉不笑的冷笑。如今的這個笑容,似乎是在夜里開放的玉蘭花,含著淡淡的清香,全然無害的撒著嬌香撲過來。

可是那笑容只是短短一瞬,極快的,她便冷了臉色,道:「天下間,不是人人都如睿王殿下一般。」

謝景行玩味的笑容微微一滯。

沈妙是不是沈妙姑且不知,謝景行總歸已經不是謝景行了。臨安侯府的謝小候爺如今成了睿王,這是一個人嗎?或許別人還覺得奇怪,畢竟謝景行從前和大涼也扯不上什么干系。

「你一點也不肯吃虧。」謝景行站直身子,眼底深意斂去,似笑非笑道:「應當還是沈妙。」他似乎是自言自語的感嘆,又像是在對沈妙說話,道:「這么多秘密,打聽起來真費力。」

「睿王為何抓著我不放?」沈妙看著他:「不管我有沒有秘密,那都和睿王你沒有關系。」

「不巧,你的秘密我有興趣。」謝景行悠然道:「況且我想了想,明齊中,信得過的人,似乎只有你了。」

沈妙不怒反笑:「睿王健忘,不是還有蘇明楓和榮信公主?」

謝景行微笑:「沒有人告訴你,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嗎。」

不知道為什么,燈火之下,他唇邊噙著的笑容分明還是風流俊雅,卻顯得有些寂寥。

不過眨眼間,謝景行就瞧向她,道:「你打算怎么對付常在青?要是求求本王,本王可以幫你。」

沈妙面無表情的道:「我只求睿王不要插手此事。」

「看來已經想好怎么做了。」謝景行挑眉:「真厲害。」

沈妙垂眸,只聽謝景行又道:「秦國公主不會善罷甘休。」

「不必提醒我也知道。」沈妙狠狠瞪了他一眼:「還得多謝睿王今日的『出手相助』。」

以明安公主那種善妒的性子,又顯得對謝景行頗為痴迷,見著謝景行偏幫沈妙,勢必是要將一腔怒火都發泄在沈妙身上的。

「她不是你的對手。」謝景行自然的伸手揉了一把沈妙的頭,被沈妙甩開,頗可惜的看著自己的手指。

沈妙不想說話,明安公主本就沒什么腦子,她一點兒也不擔心,最重要的還是秦國的皇甫灝。其實這一次皇甫灝和明安公主來秦國,便是為了和明齊的結盟一事。明齊是上趕著想與秦國交好,因著有個大涼在虎視眈眈。

不論如何,卻不能讓傅修宜和皇甫灝攪在一起,如何破壞兩國心照不宣的結盟,自然要花費力氣。沈妙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謝景行身上,在這場逐鹿天下的棋局中,大涼又扮演著怎樣的一步棋?她不知道。

她死的太早了,因此也並不知道前生到了最後,謝景行又是個什么樣的場景?想來他也不是戰死的,而是金蟬脫殼,回大涼去當他的睿王殿下了。

謝景行注意到她的目光,笑了,道:「你又懷疑什么了?」

沈妙定定的看著他:「睿王打算什么時候回大涼?」

「舍不得了?」謝景行含笑掃了她一眼,看向窗外:「放心,暫時還不會離開。」他道:「皇甫灝和定王之間的把戲,本王也很想看到最後。」

沈妙心中一動,謝景行道:「你不也想看么?」

「不懂睿王說的是什么意思。」沈妙口是心非。

謝景行彎腰撿起地上的玄色大氅,那大氅上頭沾了池水,濕漉漉,又被隨手扔在一團卷的皺巴巴的,他的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卻是漫不經心道:「沈妙,你和我是同一種人。」

「殿下天潢貴胄,臣女卑如塵埃,不敢相提並論。」

「妄自菲薄。」紫袍青年唇角一勾,道:「你和本王一樣,天生就該做人上人。」

直到屋中再也沒有那人的身影,燭火似乎都漸漸的冷卻下來,沈妙還坐在桌前,謝景行臨走的那一句話讓她的心緒久久難以平靜。

和本王一樣,天生就該做人上人。

莫非謝景行是發現了什么端倪?可這根本不可能,她又仔仔細細的想著前生與謝景行的交集,根本就沒什么交集,連句話都不曾說過。沈妙想了又想,忽而發覺在此事上浪費的時間實在是太多了,想著謝景行莫名其妙就擾亂了她的生活,心中倒是生出一股怒氣來。

卻說另一頭的睿王府中,謝景行回到屋中,就寢的屋子幾乎趕得上精致的寢殿了。他將手中的大氅隨手扔掉,拿絹布擦拭手,從角落里猛地撲出一團白色的東西,對著那玄色大氅又撲又咬,甩著腦袋撒著歡兒。

謝景行冷眼看著那毛團玩了一會兒大氅,才將它從地上提起來。

「什么德行?」他面露嫌棄。

白色幼虎打了個噴嚏,爪子摟住謝景行的衣領,被謝景行面無表情的扔到了床邊的窩里。

「鐵衣。」謝景行道。

從外頭掠進一個黑色身影:「主子有何吩咐?」

謝景行指了指地上的大氅。鐵衣抽了抽嘴角,那是黑獅毛做的大氅啊,千金難尋,大涼的寶庫里唯一一件黑獅毛的氅衣,就被人這么糟蹋?鐵衣想為永樂帝掬一把同情淚。

「拿出去扔了。」謝景行開始寬衣。

鐵衣木呆呆的撿起那件氅衣,道了一聲是。誰都知道睿王最是好潔,尋常人不能觸碰,這大氅被人蹂躪成了這副模樣,想來謝景行也是不會要的了。而睿王穿過的東西也沒人敢偷偷的留下來,鐵衣仿佛看到銀子在嘩啦啦的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