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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這般女子 未知 6526 字 2021-02-11

《我就是這般女子》

第1章 又被退婚

金秋九月,本是豐收的好時節,但是靜亭侯卻躲在書房里砸了好幾樣瓷器,嘴里不停地罵罵咧咧,看起來不像是侯爺,倒更像是個市井流氓。

「在京城這個地界兒,敢得罪我班淮,老子弄死他!」

「父親,您別生氣,兒子這就出去找人揍他一頓。」

「你叫人揍他,我找皇上收拾他!」

「鬧夠了沒有?」陰氏一腳踹開書房門,看著摩拳擦掌的父子倆,厲聲呵斥道,「還嫌外面那些話傳得不夠難聽是不是?」

靜亭侯與兒子齊齊噤聲,靜亭侯把踩在椅子上的腿收了回來,靜亭侯世子班恆把挽起來的袖子捋了下去。

九月的天,陰氏愣是要扇著扇子才能勉強平復心底的怒氣,她看也不看地上的碎瓷片,徑直走到椅子上坐下,跟在她身後進來的丫鬟婆子們開始七手八腳的收拾起來。

瓷片撞來撞去的聲音聽得她心里火氣更重,狠狠地瞪了父子二人一眼,素手一拍,桌面上的茶盞跟著跳了跳。

「不過是個鄉野小地出來的東西,考上科舉竟說要退婚,還擺出一副當初是我侯府逼婚他才不得不從的姿態,什么玩意兒?!」

「母、母親,」班恆湊到陰氏面前,陪著笑臉道,「您且別動怒,天底下三條腿兒的蟾蜍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遍地都是,咱們家要收拾他,不過是動動嘴的事情,可別把您身子氣壞了。」

「我倒是不想生氣,可你看看這都什么事兒?」

任哪個做母親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兒,被人退了三次婚,心里都暢快不起來。

她膝下僅一子一女,侯爺雖荒唐懶散,但不是貪花好色之人,所以家里並無妾侍通房,不過他也就這個優點能拿得出手了。

當初女兒出生時,她跟一位閨中好友訂了娃娃親,哪知道那孩子長到三歲的時候得了一場天花夭折了。

女兒十三歲時,與忠平伯府嫡次子謝啟臨定親,哪知道臨出閣了,謝啟臨突然找到「真愛」,跟「真愛」私奔了。害得外面都在傳,她家姑娘是個草包,連一個丫鬟都比不上。不然堂堂伯爺府的公子為什么寧可跟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私奔,也不跟她成親?

後來謝啟臨雖然被找了回來,但兩家婚事黃了,從此兩家人也不再來往,差點沒成為仇人。

這次的事情更加荒唐,這個沈鈺是是東洲沈氏偏支,勉強算得上當地的望族,來京城後對他們家姑娘一見鍾情,哭著求著跟他家提親七八次,結果他們家剛答應下來,他這廂又反口了。

退婚的時候,表面上說著配不上他們家,內里卻是嫌棄她家姑娘口有美貌沒有頭腦,為人奢侈懶散,不是良配。

當初你沒考上探花時咋不這么說?這會兒倒嫌棄她家姑娘奢侈了,他們靜亭侯府有錢,願意讓自家姑娘奢侈點又怎么了?!

這廂班家三人氣得食不下咽,那邊被退婚的正主卻還睡得正香。

班嫿在做夢,這個夢很長,長到她醒來的時候,根本分不清這里是現實還是夢境。當她坐起身,看到外面掛著的珍珠簾,才恍然驚覺,她剛才是在做夢。

對了,她剛才夢到什么了?

好像是她又被退婚,誰做了皇帝,她父親冒犯新帝,被削去了爵位,然後他們全家就過上了苦巴巴的日子。

天啊,不能跟人攀比首飾,攀比華服的日子有多么可怕?

不能看那些人明明在背後罵她,表面卻不得不恭敬她的憋屈樣子,這人生該有多無聊?

這個夢實在太晦氣,她還是早點忘了好。

「鄉君,」丫鬟抹著眼淚哭哭啼啼地走了進來,「沈探花竟然來退婚了。」

班嫿軟趴趴的腰桿頓時挺直起來:「退婚?」

完了,噩夢成真了!

她父親不是靜亭侯,那她弟弟就不是世子,她也不再是當今陛下親封的鄉君,她以後還怎么吃喝玩樂,打馬遛狗賞花?

人生苦短,難道她只有短短幾年的享樂時光了嗎?

那個夢別的她沒記住多少,自己不是鄉君以後有多慘倒是記得清清楚楚。想到這,她頓時悲從心來,穿上鞋子披上衣服就往主院跑去。

「鄉君,您的頭發!」

幸好靜亭侯府的下人嘴嚴,不然到了明天,京城里的熱點就會變成「靜亭侯嫡女因退婚發狂,衣衫不整在家中狂奔。」

實際上,這也是靜亭侯看到女兒後的第一個想法。

「我的乖女,」靜亭侯看到女兒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出現在書房,頓時嚎啕大哭起來,「乖女,咱不嫁了,明天爹去給買一打的面首回來,能文能武長得好,你喜歡哪個挑哪個。」

天下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害得他女兒變成了這樣。

這種時候,靜亭侯已經把自己拋出了男人的范圍。

班恆艷羨的瞥了姐姐一眼,他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也沒見誰給他張羅一個,夜深人靜紅袖添香,也是雅事嘛。

「想都別想,」陰氏斜著眼睛瞪了兒子一眼,「你給我乖乖待在家里念書。」

「我、我什么都沒想。」班恆覺得自己很委屈,明明他什么都沒干,怎么就被母親念叨了。

「你是從我肚子里生出來的,你那眼珠子一轉,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陰氏看到女兒這個樣子,心早就軟了一半,恨不得手撕了那個沈鈺。但是她擔心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女兒,只得好言好語的勸導。

「你父親剛才的話雖然糊塗,但是……」陰氏輕拍著女兒後背,察覺到她在不住的顫抖,便溫聲軟語道,「天底下好男人多著呢,就算找不到也沒關系,家里的鋪子庄子田產都有你的份,你有錢有地位,怕什么呢。」

班嫿在陰氏身上蹭了蹭,小聲道:「我不是因為那個誰退婚難過,是因為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才有些害怕。」

「夢到什么了?」陰氏見女兒並不在意退婚這件事,偷偷松了口氣。

「新帝登基,他削了父親的爵位……」

「削了爵位?!」班恆整個人都彈了起來,「新帝是誰,我們現在先坑死他。」

「我記不清了,」班嫿認真思索了半晌,「不過應該是個很厲害的男人。」

「你都不記得人家是誰了,還能記得人有多厲害?」班恆切了一聲,「這也太不靠譜了。」

「做夢還能當真了,不厲害能當皇帝?」陰氏在班恆後背上敲了一下,不讓他跟班嫿嗆嘴,「別怕,別怕,夢都是假的,咱們家不是好好的么?」

「你祖母是大長公主,誰敢動我們?」陰氏抬出了他們家最大的靠山德寧大長公主來安撫女兒的情緒,「不怕被祖宗們罵?」

「可是新帝不是蔣家人啊。」班嫿眨著眼睛,美麗的雙瞳帶著一層霧氣,看起來格外地楚楚可憐,「那個登基的人,是個居心叵測的朝臣。」

「嘶,」陰氏倒吸一口涼氣,看了眼門外,丫鬟婆子已經退出去了,現在屋里只有他們一家四口,「這話可不能出去亂說。」

班嫿知道母親不會信自己做的這個夢,實際上連她自己都對這個夢半信半疑,「夢里我被人退婚,結果我剛才醒來的時候,那個姓沈的就真退婚了。所以……萬一是真的怎么辦?」

「那、那怎么辦?」從小到大都是紈絝的班淮緊張地看向陰氏,「夫人,要不我們偷偷找個地方藏點金銀珠寶?」

「父親,你怎么能信我姐的話,她都被退婚好幾次了,就因為這個就相信她的夢是真的,那也太好笑了,」班恆擺了擺手,「姐,你再想想,夢里面還有沒有發生什么大事?」

「嘴欠!」班嫿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班恆的腦門,手臂上價值連城的血玉手鐲晃得班恆差點花了眼。

「我想想,」班嫿收回手,扯著她那一頭亂糟糟的青絲,「我再想想。」

班淮緊張地看著自家女兒,心里萬分希望這個夢是假的。

「對了,我記得夢里還發生過一件事,就是在我被退婚後不久,謝啟臨墜馬摔壞了一只眼睛。」鑒於對方跟人私奔,讓自己丟了大臉,所以班嫿把這件事記得很清楚。

解氣嘛。

「不愧是我班淮的女兒,得罪你的人,在夢里也不要讓他好過。」班淮心滿意足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那個謝壞水就不是個好東西!」

「對!」班恆在一旁附和道,「我見他一次,就找他一次麻煩。」

陰氏冷笑道:「可每次都是你吃虧。」

「那個謝啟臨讀書多,一肚子壞水,每次都能把黑得說成白的,我哪兒說得過他啊,」班恆悻悻道,「不過我也不吃虧,他嘴皮子再厲害,我也不疼不癢,我揍他一拳他還是要疼的。」

在班恆的邏輯世界里,被人罵不算吃虧,被人打才叫吃虧,名聲這類東西,對他班小侯爺來說,那是天邊的浮雲。

「乖女,你夢里面謝壞水摔壞眼睛是什么時候?」班淮跟班恆一樣,壓根不在意什么名聲,反正他從小到大,也沒聽到幾個人誇他。

「就在沈鈺來退婚的第二天。」

「那就是明天咯?」

第2章 夢成真

「伯爺,小的剛才在門外看到靜亭侯府的下人了。」

「他們又想干什么?」忠平伯一聽到「靜亭侯」三個字,腦仁忍不住一陣發疼,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腦子進水,與靜亭侯府定親,搞得現在靜亭侯府的人三天兩頭找他家麻煩。如果是遇到要臉面的人家,大家為了面子上過得去,也不會在明面上鬧起來,可靜亭侯府的人偏偏不這樣,班淮沒事就在朝上跟他唱對台戲,他那個兒子也時不時來給啟臨找麻煩,有時候甚至還動手打人,真是有辱斯文。

「小的不知道,」來報告的小廝茫然地搖頭,「他就蹲我們家大門不遠處,什么都沒干。」

「這一家子從主人到下人都有腦疾,」忠平伯沒好氣道,「隨他們去,難不成他們還敢打到我們府上來?」

小廝默默地想,兩年前靜亭侯不就帶著一幫小廝把他們大門給砸了嘛?這事後來還鬧到陛下跟前去了,結果靜亭侯有個做大長公主的母親,靜亭侯被陛下不疼不癢的訓斥幾句後就放了回來,把他們伯爺氣得病了大半月都下不來床。

在忠平伯看來,靜亭侯就是整個京城里百年難得一尋的奇葩,荒唐任性,死不要臉,老子兒子都一個樣,仗著與皇家的關系,整日里招貓逗狗,閑散度日。他活了幾十歲,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一對父子。

老子兄弟都一個樣,生的女兒能好到哪兒去?

一家子荒唐貨!

忠平伯心里正罵著靜亭侯父子,管家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伯爺,出事了!」

京城里的貴婦千金們又有了新話題,那就是忠平伯嫡次子騎在馬背上,莫名其妙摔了下來,眼睛剛好磕在一塊石頭上,壞掉了。沒摔倒手,沒摔到腳,就把一只眼睛也摔瞎了,你說這是什么運氣?

有好事者突然想到,這位好四年前跟靜亭侯府的鄉君訂過婚,後來婚事雖然沒成,但也算是有過一段,該不會是那鄉君克的?不然一個騎術精湛的貴公子,怎么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摔下馬背了?

當一個人認定某件事情以後,他會掐去中間邏輯關系,直接給出簡單粗暴的結論。

比如說班鄉君克夫。

明明兩年前兩家就退了婚,忠平伯府也准備重新給謝啟臨重新定親了,現在謝啟臨出了事,還是有人把事情扯到了班鄉君的頭上。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班恆從外面回來,氣得在家里轉了無數個圈,「這些人真是胡說八道,謝壞水摔壞了眼睛,關我姐什么事,又不是我姐把他推下去的。什么克夫,他又不是我姐的夫君,真是不要臉。」

「世人都是愚昧的,」班嫿穿著繁復講究的裙衫,頭上戴著今年新出的宮花,在丫鬟們的前呼後擁下走進弟弟的院子,「他們關心的不是真相,而是一個可以八卦的對象,你為這些蠢貨說的話生氣,氣也白氣。」

「我這是為了誰啊?」班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揮退屋子里伺候的下人,咽著口水道:「你的夢……成真了。」

班嫿在他身邊坐下,單手托著下巴,嘆口氣道:「五年後,你就不是世子了。」

「那你也不是鄉君了,」班恆瞥了一眼他姐身上的金銀首飾,「你說,我們該怎么辦?」

姐弟倆面面相覷,都是一臉茫然。

「乖女,」班淮滿臉是汗的走了進來,手里還捧著一大堆畫卷,「你看看這里面誰比較可能是那位?」

那位是哪位,班家四口都知道,但是卻不敢說出來。

「這是當朝右相石崇海。」班淮打開畫卷,指著上面的瘦小老頭子道,「這人出身寒門,看起來對陛下很忠心,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有沒有可能是他?」

「不是這個老頭,」班嫿瞥了一眼後搖頭,「那人沒這么丑。」

「你在夢里連人家長什么樣都記不住,」班恆好奇的問,「怎么知道他長得好看的?」

「女人的直覺,你們男人永遠不會懂的,」班嫿抬了抬眼皮,「下一個。」

「這是當朝左相嚴暉,很多時候都跟陛下作對。」

「不是。」

「尚書令周秉安?」

「也不是。」

「兵部仆射?」

畫卷看了一大半,班嫿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個動作,那就是搖頭,不斷地搖頭。

「這已經朝上比較有實權的官員了,」班淮看著扔得滿地的畫卷,臉上帶出苦惱之色,「宗室那些王爺郡王都是蔣家人,肯定也都不是,究竟還能有誰呢?」

班嫿順手打開一卷畫,上面畫著一個很年輕人的男子,玉冠錦袍,看起來格外有風采。

「錯了,錯了」班淮搶過她手里的畫卷,「這是其他府上的未婚郎君,不小心混進去了。」

「父親,這位你別想了,」班嫿沒有阻攔班淮搶畫的動作,「全京城多少女人盯著他,找這么個夫君該多糟心。」

「參考參考不行么?」班淮嘿嘿一笑,「你不是喜歡好看的男人嗎,這個肯定符合你的標准。」

「想到五年後我們就要過上艱難困苦的生活,再好看的男人都不能讓我心動了,」班嫿趴在桌子上,神情懨懨,「反正五年以後,我也沒有成功嫁出去。」

班恆心疼的拍了拍她的後背:「姐,你還是去別庄養幾個男寵吧,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反正那些公主縣主什么的,養男寵的也不少。

班嫿不想理他,世界上好看的男人很多,但是長得好看又有氣質的男人卻很少,但是這樣的一般都有身份,就算沒有身份,也被公主郡主們帶走了,哪還輪得到她?

見班嫿興致不高,班恆決定講一些謝啟臨的倒霉事讓她開心開心,「謝壞水被抬回家的時候,聽說血把半邊臉都糊了,那場面簡直嘖嘖嘖,像這種負心漢,就該有這樣的下場。」

「眼睛都摔壞了,容貌肯定也要受影響,真可惜,」班嫿幽幽嘆息一聲,纖細白皙的手指點了點桌面,「不過摔得好!」

「我早就受夠這個神經病了,跟個煙花柳巷的女人跑就跑了,被抓回來以後,每次見到我都擺出一副欲語還休的惡心樣子,真當我非他不嫁似的,臉那么大,怎么不去求娶公主?」

「因為他身份不夠啊,」班恆專業給自家姐姐拆台,「他家雖然領了一個爵位,但也是寒門出生,皇家公主哪兒看得上他?」

「這種皇室看不上的男人,轉頭為了個煙花柳巷女人跟我退婚,這種事說出來很有面子么?」班嫿沒好氣的朝班恆翻了一個白眼,「算了,反正我們早晚也會被新帝給奪去爵位封號,現在該吃吃該喝喝,想辦法再偷偷置辦點產業,能風光多久就風光多久吧。」

今朝有酒今朝醉,風風光光又一年,反正以他們家這點腦子,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

「你說得對,」班淮深以為然地點頭,「我去把上次看到的古董扇子給買下來,以前你母親不讓,現在應該沒有意見了。」

反正他們家這么多錢,現在不用以後被抄家就沒機會用了。

果然這次班淮再去向陰氏討錢用,陰氏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他,順手還多給了他兩千兩銀票,讓他看著什么女孩兒稀罕的東西,就給自家閨女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