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節(1 / 2)

我就是這般女子 未知 6541 字 2021-02-11

「不客氣,」班嫿的目光掃過容瑕的手,滿足地收回視線,「容伯爺,慢走。」

「郡主慢走。」容瑕笑了笑,騎著馬兒往後退了退,讓班嫿先行。

噠噠地馬蹄聲漸漸遠去,容瑕撐開手里的細綢傘,看到扇面上描畫著的仕女簪花圖,忍不住笑出了聲。

「伯爺,屬下帶了傘,要不要……」

換一換?

這傘很精美,傘柄上甚至還掛著紅寶石墜兒,做工幾乎稱得上是巧奪天工。但是它再美,也不能掩飾它是一把女人用的傘,一把十分花哨的傘。

「不用了,」容瑕聞著傘柄上的淡淡幽香,「這把傘就很好。」

杜九:哦,您若覺得好,那便是真的好。

「容伯爺。」石晉騎在馬背上,目光掃過撐在容瑕頭頂的那把花傘,朝他抱了抱拳。

「石大人。」容瑕仿佛才發現他一般,偏頭看向他,抱著傘朝石晉拱了拱手,「真巧。」

「不算巧,」石晉收回視線,「這里是出宮必經之路。」

容瑕笑而不語,只是撐傘的手換了一只,顯得十分淡然,盡管他手里拿著一把女人用的傘,也不折損他半分氣質。

「容伯爺不愧是翩翩君子,」石晉看著這把傘,語氣似笑似促狹,「倒是讓人羨慕。」

容瑕聞言笑了笑:「石大人謙虛了。」

與石晉同行的幾位公子哥見兩人寒暄,以為兩人交情還不錯,便沒有多想。他們只是有些好奇,剛才離去的那輛馬車里坐著的佳人是誰,竟然送容伯爺這樣一把傘。

若是別的男人打這種傘,定會顯得不倫不類,可是這把傘由容瑕拿著,便又顯得別有風味,可見長得好看的男人,就算舉著荷葉,也比別人好看。

「石大人,告辭。」容瑕微微一笑,「風雪甚大,石大人還是撐一把傘好。」

「多謝容伯爺關心,在下乃是武將,不必講究這些。」石晉目光落到傘柄掛著的紅寶石墜兒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略沉了沉。

班嫿的馬車行到半路時,受不了寒冷的班恆就厚著臉皮擠上了馬車。車里放著上等的銀絲碳爐,還有可口的點心,馬車里很寬大,甚至能讓人舒舒服服的躺窩下來。

班恆坐在地毯上,抱著班嫿用的暖手爐,小聲道,「剛才那個阿克齊王子對你說了什么,我看石家姑娘出來的時候,臉都綠了。」

「綠了?」班嫿挑眉,「她走出去的時候,還是笑著的。」

「可不是綠了么,」班恆幸災樂禍道,「她下玉階的時候,我剛好跟周常簫說笑,轉頭就見她鐵青著一張臉。不過也就是一瞬間,後來她就恢復了笑臉,如果不是我眼睛快,就不能發現這一點了。」

「其實也沒什么,」班嫿干咳一聲,「他就是對著我叫石小姐而已。」

班恆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這是什么意思,頓時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石小姐,大業第一美人!」

剛才已經笑夠了的班嫿摸了摸下巴,笑眯眯道:「那個卷毛毛小王子,挺有意思。」

班恆心想,可不是有意思么,以為他姐是第一美人,就眼巴巴湊上來說話,這簡直就是一巴掌打在了石飛仙的臉上。

「小姐。」石飛仙身邊的丫鬟擔憂地看著她,只覺得現在說什么都不太合適,干脆不開口好。

「你們都出去吧,」石飛仙幾乎從不當著下人的面發怒,她知道自己現在怒火熊熊,卻仍舊不願意露出自己丑陋的一面。

直到房門關上,所有人都退出去以後,她才終於綳不住心底的情緒,砸碎了桌上的茶具,妝台上的脂粉,釵環首飾掉了一地,石飛仙氣喘吁吁地坐在地上,看到落在地上手柄鏡中自己猙獰的臉。

她扔掉手柄鏡,慌張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直到面上的表情恢復正常以後,她才敢再度看著鏡中的自己。

明明她這么美,為什么京城還會有班嫿那樣的女人?!

想到容瑕遙敬班嫿的畫面,想到艾頗國王子竟然把班嫿認成了她,認為班嫿才是第一美人,她便覺得自己又羞又恨,只覺得那個王子簡直讓她丟盡了顏面。

「蠻夷之地的蠢物,又怎么懂得風姿儀態,不過是看一副臭皮囊罷了!」石飛仙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手柄鏡扔掉,起身拍了拍衣衫,「來人,進來收拾屋子。」

房門打開,進來的不是丫鬟而是她的大哥石晉。

「大哥,」石飛仙沒想讓家人看到自己這一面,所以見石晉進來,面上有些不太自在。

「飛仙,」石晉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屋子,略皺了皺眉,「今日你太浮躁了些。」

石飛仙低著頭沒有說話。

「不過那艾頗國王子實乃魯莽之人,你不必理會他,我不會讓你嫁給這樣的男人。」

「大哥,」石飛仙看著石晉,忍不住道,「你說,容伯爺有沒有可能喜歡班嫿?」

班嫿?

石晉想起玉階上徐徐向自己走來的女子,又想起容瑕握在手中的那柄綢傘,面無異色道:「你為何有這般想法?」

「大哥,你說……我真的不適合嫁給容瑕嗎?」石飛仙雙目灼灼地看著石晉,「容伯爺在才子中十分有聲望,又受陛下器重,如果我嫁給他,對我們石家一定會有很大的好處,真的。」

「飛仙,」石晉眉頭皺了起來,「容瑕此人深不可測,而且容氏一族人丁零落,他非你良配。」

家族非常重要,可是容氏一族現如今只余容瑕一人,他即便是再受皇上重視,也只是一個人,怎么比得上家族繁盛的人家。

「為什么?」石飛仙道,「你們之前說嚴甄是良配,可是結果是什么樣,你們都看見了。」

石晉嘆口氣:「好,就算我們願意讓你嫁給容瑕,可是他願意娶你么?」

石飛仙心里有些發慌,咬著唇角不願意說話。

她不知道容瑕願不願意娶她,可是她知道,若是她不堅持,那她肯定就不能嫁給容瑕 。

「俗話說,一家好女百家求,如今京城上下想要娶你的兒郎猶如過江之鯽。若容瑕真對你有幾分心思,為什么他不願意讓人來我們家提親?」

石飛仙嘴硬道:「或許……他只是未從家人接連過世的傷痛中走出來。」

石晉想說,你口中這個未從傷痛中走出來的男人,在今晚接受了一位貴族女子贈予的綢傘。

可是看著妹妹這般執拗的眼神,他沒有說出口。

短短一個月內,這是妹妹第二次提出想要嫁給容瑕了。

他看著黑漆漆地窗外,聲音平靜道:「我幫你去問問父親的意思。」

終究是他的妹妹,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傘:我並沒有被忘記~

晚安~

ps,發現收藏竟然過了三萬,發108個小紅包慶祝一下吧~謝謝各位讀者大大的支持~

第52章

「殿下,」常嬤嬤站在德寧大長公主身邊,神情有些猶豫道,「您為何不把事情告訴侯爺?」

「上一輩的恩怨了結在我這一輩就好,」大長公主看著屋內昏黃地燭火,接過常嬤嬤遞來的葯丸吃下,「我跟駙馬對不起他,沒有教他長進,沒有教他文才武功,我也不想教會他仇恨。」

「殿下,」常嬤嬤手心空盪盪一片,屋子里放著暖爐,但是她卻覺得心里涼透了,「侯爺會明白您的苦心的,他也從未怪過你。」

「他是個好孩子,」德寧大長公主笑了,這個時候她不是皇室的大長公主,而是一個普通的母親,「我這一生為皇室奉獻了半輩子,唯一的快活日子便是與駙馬在一起的那段時光,還有陪伴孩子的時候。」

「殿下,」常嬤嬤跪在大長公主面前,顫抖著嗓音道,「您要好好保重身體,侯爺與夫人那般孝順,郡主與世子也大了,您還沒有看到他們成親生子,您……」

「阿常,」大長公主忽然笑著打斷常嬤嬤的話,「你說,我的這幾個晚輩中,誰最像我?」

常嬤嬤握住大長公主的手,紅著眼眶道:「夫人秀外慧中,有殿下您的幾分魄力。」

「非也,」大長公主緩緩搖了搖頭,「班家最像我的,是嫿嫿。」

常嬤嬤驚愕地看著大長公主,在她看來,郡主明明更像駙馬,怎么會像公主?

外面寒風呼嘯,然而卻沒有一絲寒風吹進屋子里。

「本宮年少之時,是父皇所有子女中長得最好看的,也正因為此,所有公主中,父皇最偏愛我,」大長公主撫了撫身上華麗地袍子,「華服美食,金銀玉器,無上的偏愛,讓其他公主恨極了本宮,甚至使出了暗算的手段。本宮最愛看她們絞盡腦汁用盡手段的模樣,可是偏偏卻撼動不了本宮半分。」

「先帝作為本宮的同胞兄長,卻並不太受父皇喜愛,父皇甚至曾親口言明,若不是擔心其他皇子不會帶我好,他最後或許不會選兄長做太子,」大長公主閉上眼,回憶起年少時的歲月,「那時候的大業朝,誰見了本宮也要禮讓三分。」

鮮衣怒馬,權勢尊崇,再後來嫁給駙馬,她仍舊是當朝最尊貴的公主,只是護著她的父皇駕鶴西歸,坐在帝位上的是她同胞兄長。

兄長能坐穩帝王之位,也全靠駙馬兵權在握,幫他穩住了朝臣。只可惜飛鳥盡,良弓藏,兄長最終與其他帝王一樣,做了卸磨殺驢的帝王。好在他還念著兄妹情誼,雖讓人在戰場上算計了駙馬,卻沒有要他的命。

他以為自己算無遺策,卻忘記世上有一句話叫「若讓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得知對自己無比體貼的丈夫,遭受了同胞兄長的暗算,她在屋子里枯坐了一整天。

「她像年輕時的我,」大長公主咳了幾聲,常嬤嬤忙把一杯蜜水端到她的面前

「不用了,」大長公主推開杯子,淡淡道,「本宮生在大業皇室,死也應該死在那里。」

常嬤嬤手一抖,那杯蜜水潑灑了幾滴濺在了她的手背,最終滑入地毯中消失不見。

風雪整整下了一夜也沒有停,班嫿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看到院子外的下人正在往地上撒鹽,一張臉被凍得通紅,她對身邊的丫鬟道,「如意,外面的雪不用管,等雪停了再掃。」

「是。」如意笑盈盈地出去跟這些下人說了,下人喜不自勝,朝如意連連道謝,又念郡主慈悲芸芸,感恩戴德地退下了。

「就知道郡主您心疼這些人,」如意與幾個丫鬟伺候著班嫿穿好衣服,小聲道,「這雪只怕還有得下呢。」

「都是人生父母養的,凍壞了也可憐,」班嫿洗干凈臉手,又凈了牙以後才道,「今年的雪,似乎格外大。」

如意看著窗外紛飛的大雪,點了點頭,「似乎確實比往年大一些。」

雪一大,街上就沒有多少行人,富貴之家還好,家中地庫里儲滿了各種肉菜,貧寒家庭日子就有些難過了。雖說朝廷每年都要發一筆銀兩下來,讓當地衙門幫著老百姓度過寒冷冬天,然而經過層層剝削,真正用到百姓身上的,連零頭都沒有。

可是即便有人凍死餓死,當地官員也不會往上報,在繁華的京城里,所有人都歡天喜地的迎接除夕的到來,他們並不知道朝廷分撥下去的錢款根本就沒有用到老百姓頭上。

「伯爺,」杜九走進容瑕書房的時候 ,見書房角落里還擺放著那把過於艷麗的傘,隨口便問道,「您不去還傘嗎?」

容瑕挑了挑眉,不明白他為何怎么說。

「屬下聽聞,傘的諧音不太吉利,所以借了別人的傘,一定要還回去,」杜九見伯爺臉色沒有變化,立馬補充道,「當然,這是民間無知婦人的傳言,沒什么意義,這傘也挺……」

「杜九。」

「請問有什么吩咐,伯爺。」

「我讓你查的消息怎么樣了?」容瑕放下手里的信件,語氣有些微妙,「大長公主身體,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大長公主府的人辦事很小心,大長公主府大多數時候服用的都是丸葯,就算真有葯渣,也不會讓普通下人插手,而是由大長公主身邊得用的下人親自處理,」杜九皺了皺眉,「大長公主平日的生活習慣也沒有多大的改變,但是屬下仍舊覺得,這里面有什么不對勁。」

若真的沒有什么問題,為什么會如此小心,甚至連葯渣都不願意讓其他人發現?

書房里一片寂靜,容瑕看著角落里那把仕女簪花傘,半晌後道:「你送一份我親自書寫的拜帖到大長公主府上,我要拜見大長公主。」

杜九愣了愣,抱拳退下。

等杜九退下以後,容瑕走到角落,彎腰拿起這把傘。

「咔。」

傘被撐開,傘面上華服盛裝女子頭簪牡丹花,笑得一臉的明艷。

大長公主病故,靜亭侯府又該何去何從?

容瑕盯著這把傘看了很久,久到書房門外傳來腳步聲,他才緩緩收回神。

「伯爺,您要的畫紙、顏料都已經備好。」管家聲音傳了進來,「您現在用么?」

「拿進來。」容瑕走回書桌旁,把桌上的《中誠論》收了起來。

管家讓小廝站在門外,自己親手把東西一樣一樣拿了進來,最後他關書房門的時候,目光掃過那把沒有收起來的傘,隨即飛快地收起目光,躬身退了出去。

很多人都知道容瑕書畫雙絕,精通詩詞,又有濟世之才,年少時便才名遠播,但是很多人也知道,容瑕從未畫過人。他畫過花鳥魚蟲,山水草木,唯獨沒有人見過他描畫人物。

有人說他不擅畫人物,也有人說世間沒有人能讓容瑕動筆,但是不管真相如何,至少容瑕從不畫人物是諸多才子公認的。

大雪、紅牡丹,執傘人,奢華的大殿,每一樣都是美景,可是當這四景合在一處,又該是奇怪的。

人在殿中何須打傘,寒冷的大雪天,又怎么可能有牡丹盛開。還有那背對著大殿,只能看見背影卻不見真容的女子,僅僅是背影便足以讓人浮想聯翩,渾然忘記這幅畫中的怪異之處。

一口氣作完這幅畫,容瑕從筆架上挑選了一支毛筆,在留白處題了兩句詩。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擱下筆,容瑕收起傘,解下了傘上的紅寶石墜。

紅寶石被磨成了水滴狀,成色極好,就像是年華正好的女子,散發著它最美的時刻。

他輕笑了一聲,把寶石放進了自己懷中。

「姐,」班恆敲了敲門,沒聽到班嫿拒絕的聲音,便推門走了進來,一臉無奈道:「今天來了三家說親的冰人了。」

班嫿躺在鋪著狐皮的貴妃榻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伸手去拿旁邊的點心,露出半截白嫩的手臂。

班恆替她把袖子拉下來,遮住手臂後道:「陳家、王家,還有……陰家。」

「陳家那種書香世家,也瞧得上我這樣的?」班嫿擦了擦嘴角,不太滿意地皺了皺眉,「還有那王家兒郎,長得跟個歪瓜似的,也跑來湊什么熱鬧?」

班恆無語:「那陳家公子好像長得還不錯?」

「這種書香世家嫁過去不好玩,而且……」班嫿撇嘴,「別看這種人家滿口的仁義道德,待我們家失了勢,變臉最快的就是他們。」

班恆仔細想了想,認真道:「姐,要不咱還是不嫁了?」誰知道那些夫家是什么樣的人,還不如待在自己家里過五年舒舒服服的日子,也不算白來這世上一遭。

「好呀,」班嫿點頭道,「反正嫁給誰,日子也不會比在家里好過。」

「陰家也好意思派人來我們家提親,」班恆對陰家人沒有絲毫的好感,雖然只是他們外祖家,「就陰灃那個德行,他也配?」

「陰家?」班嫿嗤笑道,「母親理會他們了么?」

「母親那樣的性子,你還不知道?」班恆干咳一聲,「陰家請來的冰人已經灰溜溜回去了。」

就算母親能忍,他也不能忍這家人。

班恆覺得京城里某些讀書人真有意思,比如說那個陳家公子,還曾說過他姐過於奢靡之類的話,現在他家又請冰人來說媒,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難道讀書人的出爾反爾,就不叫出爾反爾了么?

作者有話要說:某些讀書人:臉有點腫,好疼。

第53章

雪接連了下了兩三日,終於停了。小說

容瑕坐在鋪著團福字軟墊的椅子上,靜靜地任由大長公主打量。

「貴客登門,不知容伯爺有何貴干?」大長公主手邊的茶水冒著熱氣,她端端正正地坐著,紅潤的臉頰上,帶著幾分禮貌的笑意,但唯獨沒有親近之意。

「晚輩今日來,只是想向殿下請安。」容瑕抿了一口茶,茶是最好的皇家專用茶,每年總產出不到兩斤。

「有勞容伯爺了,」大長公主淡淡一笑,「本宮很好。」

「殿下鳳體康泰,晚輩便也放心了,」容瑕把茶杯放到茶幾上,「據說這種茶對內腹不好,殿下少飲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