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第121部分閱讀(2 / 2)

集合 未知 5893 字 2021-02-12

這座縣城的名字叫做泰順城,城不大,周圍三里,戰事爆發前,城里住著三千戶,共八千多口居民。雖然城名泰順,可是實際上卻一點也不安泰和順。

泰順城座落在平原與高山交界處的一個微微高出的小山坡上,東、北、西三面都對著高峻荒涼的大山,城的南門對著延伸向平原的一個大斜坡。從這里往南走一百里就是從永安府通向帝國東部遼闊土地的官道。在平時,這一百里的距離對於老百姓來說實在是十分遙遠的一段路程,再加上地近荒山,周圍的土地都很貧瘠,所以在這太平盛世里幾乎沒有人願意遷移到這里生活,反倒是遷走的人越來越多。三十年前城 里還有五千多戶,現在只有當初的一半了。此地因為生存條件並不好,爭奪激烈,所以自古以來民風一直比較剽悍,打架斗毆、致人死命的事情時有發生。

當邱特騎兵順著官道向西疾進的時候,並沒有對這座似乎遠離官道的小城給予太多重視。大軍繼續向西前進,只是因為帝國軍隊中有五百人在兵敗之後逃跑到了這座城據守,邱特人才派出一支兩千人的小分隊來進攻這座小城。

誰知當此國難之時,民風剽悍的地方的民眾自發聚集起來為國而戰,其奮不顧身之狀,實在是讓平日看不起他們的讀書人瞠目結舌。誰能夠想到平時在官府眼中桀驁不遜的粗野民眾,此刻卻變成了熱血澎湃的愛國男兒。

在地方官紛紛掛印而逃的時候,泰順城全城的壯年男子共兩千多人自發組織成義勇軍決定齊心協力迎戰入侵的邱特人。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當此決定作出之時,全城的婦女老少無一反對。眾人均抱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必死決心要和蠻夷血戰到底。他們和逃到這里的五百官兵一起,推舉官兵中唯一的一個軍官,一個叫做范虎的把總作首領。當由於勝利而變得驕橫自負的邱特人大搖大擺地攻過來的時候,這支義勇軍乘敵不備出外突擊,居然殺得敵軍大敗而回,連領軍的副將都被斬落馬下。

當天沒有等敵軍對此次敗仗作出什么反應,他們又在沒有什么戰馬的情況下狂奔一百余里,在深夜時分偷襲官道上敵軍的運糧隊,燒毀了大量的糧草。這一來,邱特人憤怒了,他們終於開始正視這座毫不起眼的小城了。因為他們明白到小城離官道一百里的距離對於和平時期的老百姓確實是很遠的距離,但是對於戰爭來說就太近了。

三天之後,兩萬名邱特戰士包圍了這座小城,開始了晝夜不停的攻城戰。雖然這座小城的民眾在前不久才剛剛讓他們小小地吃了兩次虧,可是如此巨大的兵力差距仍然讓領兵的將軍認為自己可以憑借優勢兵力輕松地攻下這座巴掌大小的彈丸小城。於是連攻城器具都沒有做,邱特人就開始了進攻。

兩天以後,在城牆下扔下了一千五百多具屍體,邱特人才明白這座小城跟他們以往碰到的城市都不同,不戰到最後一兵一卒他們是不會承認失敗的。當領兵的將軍邱特國名將華天威看清楚城牆上守城的人中有老人,有婦女,甚至還有小孩時,一向冷漠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驚訝和佩服。

當夜這位將軍在給邱特前軍統帥皇叔寒雄烈的加急軍情報文中這樣敘述敵人的抵抗:「凡力能行走者皆亡命死戰,雖婦孺概莫例外。彼之強悍,實乃出征以來之所僅見」他向皇叔提出這樣的請求:「我軍以兩萬之眾,將士用命,晝攻夜襲,然無攻城之器具,實收效甚微,反多有死傷。伏乞皇叔速賜攻城之具若干,則此城之陷實可期矣」

當寒雄烈看到這封軍情的時候,不禁勃然大怒,向左右道:「豎子以兩萬之眾攻一彈丸小城而不克實乃國之恥辱安敢多所要求倘聖皇得知,怪罪之下,吾等焉能無罪」雖然對此憤怒,但是知道軍情緊急的他沒有辦法,還是立刻增派了一萬援軍攜帶沖車、發石車、雲梯以及元戎等攻城器具前往增援,在他想來這樣一來破城總應該是朝夕可待了吧。

誰知三天時間過去了,這座小城在三萬敵軍圍攻之下仍然是屹立不動。城里的人已經是精疲力竭,卻仍然死戰不降。

這一次,連邱特國的女皇都知道這座小城的存在了。

太平貞治五年秋,九月三十日,午後,泰順城。

兩眼充滿血絲的范虎站在城牆上望著敵軍的營地,觀察敵軍的動靜。

敵軍從今天早上開始發起攻勢,五千多敵軍從東、南面同時開始攻城,一時城上城下飛石流矢,箭如雨下。上午的攻勢持續了整整兩個時辰,像往常一樣敵人在丟下了幾百具屍體之後在半個時辰之前再次撤退了。城里的守軍抓住這段時間填飽了肚子,等待敵人的下一次進攻。

此刻范虎心里絲毫沒有打退敵人進攻後的喜悅,看著疲憊到極點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的戰友,看著那些跟男子一樣五天五夜以來因為協助守城而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的婦女和小孩,看著堆在城牆根正在焚燒的死難烈士,他清楚地知道這座城快要守不住了。

看到敵營之內沒有什么大動作,短時間內應該不會發動新的進攻。他暫時松了一口氣,坐倒在地上,靠著城牆閉目養神。十幾天來,他每天的實際睡眠時間不會超過兩個時辰。

背後冰冷的城牆讓血戰一場渾身大汗的他感到很舒服,疲倦的頭腦頓覺清醒了許多。此刻暫時的閑暇使他有時間回憶過去的十幾天時間里發生的事情。

十幾天前,他和自己所屬的某城守部隊迎戰邱特軍隊,結果在剽悍的邱特騎兵面前,平日里養尊處優的帝國城守部隊很快就潰敗了。無能為力的他跟著大家一起往西逃,誰知跑著跑著就和大隊分散了。跟著幾百個弟兄沒頭沒腦地昏竄,竟然鬼使神差地來到了遠離官道一百余里的泰順城。在這里作為城里唯一的軍官,他被決心拼死抵抗敵軍的民眾推選為眾人的頭領,終於有機會展示自己過去在帝國軍隊里被昏庸的上司所埋沒了的軍事才華。八天來他們這支可以稱得上烏合之眾的部隊居然殺死了邱特軍隊近八千人,這實在是很值得他自豪的了。不過現在這支義勇軍終於精疲力竭,走到了覆滅的邊緣。

睜開眼看了看周圍的軍民,他不由嘆了一口氣。這么多天來的出生入死,讓他和這些以前從不相識的人之間,產生了深刻的感情。他不知道什么時候這座孤城就會被攻破,也許還能堅持幾天,也許就在今天。到時候,這些英勇的帝國子民們……他的視線一下變得模糊了,喉嚨似乎被什么東西堵住。看著睡在他旁邊的一個正在嘟嘟噥噥地說著夢話的十幾歲的小孩,他仿佛看到了城破以後小孩被敵軍一刀砍成兩截的悲慘場面。胸口急劇起伏了幾下,他忙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然後使勁晃了晃頭,試圖把這些恐怖的想法從腦袋中趕走。他現在是這座城的統帥,他不能表現出任何的泄氣。讓大家失去抵抗的勇氣,雖然大家實際上都已經絕望了。

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他聽到城外敵人軍營中忽然人聲嘈雜起來,忙站起身望向敵營。

敵軍似乎准備再次進攻了,大批的軍士開始在營內的空地中集合列隊。他並沒有急於叫醒熟睡中的軍民,敵人還沒有真正進攻,把他們叫醒了也沒用,還不如讓他們抓緊時間多睡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他發現不對了。一般來說攻城部隊應該是輪換進攻,一部分人攻城,另一部分人就在營中休息。前面幾天敵人也是這樣做的。但是現在敵人卻是全營所有的部隊都集合列隊了。

「難道敵人不耐煩了,准備傾全力猛攻」他心想。

不過很快敵人的行動就讓他知道正確答案了。列隊完畢的敵軍,除了小部分人留守營地防備城里的人出來反攻以外,其余的人都跑到大路兩邊列隊站立,看上去是准備迎接什么大人物的到來。雖然不知道來的人會是誰,但是從這個歡迎的規模上來看,范虎估計應該是一個大軍統帥或是皇室成員級別的人物。

半個時辰之後,敵營中忽然軍號齊鳴。守城軍民紛紛驚醒,以為敵軍要發起新的猛攻,各自奔上戰斗崗位。等到他們發現原來是敵人正在迎接什么人的到來的時候,不禁紛紛議論,猜測是什么人會來。不過有一點他們心里都明白,那就是這個人的到來肯定會給泰順城帶來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攻勢。

遠處盪起了漫天的煙塵,雖然還看不見人影,但是大地已經開始微微顫動。城中的軍民駭然相視,能夠產生這么強的威勢的軍隊其勢力之強可想而知,而有著豐富軍事經驗的范虎更是估計到敵軍的人數不會少於五萬鐵騎。他的心「騰」地一下沉了下去,知道泰順城已經免不了覆亡的結局了。

大地抖動得越來越厲害,馬蹄聲也漸漸開始震耳欲聾。

終於,一個騎兵的影子從煙塵中沖了出來,進入了人們的視野,然後是越來越多的邱特騎兵出現了,他們排成整齊的四列隊形向著泰順城方向疾馳而來,浩浩盪盪,無窮無盡。

在泰順城守城軍民絕望的目光中,前鋒的騎兵已經快要抵達城下的邱特軍營了,而後面似乎沒有窮盡的騎兵大隊卻還在源源不斷地出現,然後往這個方向奔來。

當最前面的邱特騎兵奔 進大營以後,他們並沒有停留在營中,而是直接穿營而過,沖到城下的開闊地上布陣而立。

「虎哥,他們難道不准備休息一下,就這樣以疲勞之師直接攻城」站在他旁邊的一個帝國士兵問道。

范虎沉重地搖了搖頭,半晌道:「不是。他們列陣是怕我們趁他們的主帥進入營內的時候發動偷襲,並不是打算立刻進攻我們以他們的實力完全不應該擔心我們,卻還要這樣做……這只能表明將要來的人在邱特國具有極高的地位,邱特人不允許此人出現任何意外,所以一切都要按最穩妥的方式來辦。」

「這人會是誰虎哥,你猜得到嗎」那個士兵好奇地問道。

正在觀察邱特騎兵裝束的范虎臉色突然一下變得蒼白起來,表情也十分的陰沉、嚴肅,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問題。他搖了搖頭,沒有再回答那個士兵的問題。那個士兵看到他的臉色也不敢多問。

這時城牆上的人們都已經發現剛剛到來的邱特騎兵的裝束跟以前見過的有很大不同。

通常邱特騎兵喜歡穿銀色或黑色輕質戰甲,其上絕少裝飾,頭上戴一個腦後垂著擋塵的鐵頭盔,所用武器以彎刀為住,馬不披甲,軍旗一般都是寫著統帥的姓氏。而此刻奔過來這些邱特騎兵的戰甲卻是金光閃閃,看上去十分厚重,上面雕刻著許多猛獸圖案;頭上除了頭盔之外,居然都還戴著黃銅面具,僅余兩個眼睛出來。四列騎兵每一列持一種兵器,分別是長槍、大刀、彎刀和畫戟。座下的坐騎要害部位全部被甲,馬首和馬頸都包在鐵甲中,跟人一樣只留雙眼露在外面。他們的軍旗上沒有印統帥的姓氏,只有一頭作勢欲撲的猛虎綉在上面。

「難道……難道……他們是……」范虎想到了傳說中的一支邱特國軍隊,一陣絕望。

「虎賁軍」旁邊一個帝國軍士驚恐的叫聲喊出了范虎在心里一直嘀咕著的名字。

「什么這就是虎賁軍」聽說過這支軍隊的帝國士兵們紛紛驚叫起來。

泰順城的民眾雖然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看到幾天來浴血苦戰、從不退縮的勇敢士兵們此刻臉上流露出的不能掩飾的絕望和驚恐,也頓時明白這支軍隊肯定有著很大的來頭。他們紛紛向身邊的士兵詢問起來。

「虎賁軍是……是邱特國的最精銳部隊,是他們精選全軍猛士組成的軍中之軍……也是他們的皇帝的護駕軍隊」一個帝國士兵一下坐倒在地上,背靠城牆,把兵器扔在旁邊,垂頭喪氣地說出了讓周圍所有百姓呆若木雞的話。

似乎為了證明他的說法的正確性,邱特軍突然歡呼起來。城上眾人忙抬頭往遠處看去,一面巨大的白旗出現在眾人的視線內,旗上綉著一只展翅欲飛的金色雄鷹。

雖然在場的帝國人中沒有一個人見過這面旗幟,但是幾乎所有的人心中都在念著:「邱特皇旗」

邱特國女皇寒月雪高坐在戰馬之上,在左右親衛大將的護擁下往泰順城軍營奔去。她身披一件黑邊黃色披風,腳蹬盤龍靴,身上是一套耀眼的女式黃金戰甲,手戴豹皮手套,臉上則戴著一副眼罩式的面具。從面具沒有遮住的臉的下半部分來看,她的長相應該算是十分端正的。皮膚白皙,瓜子臉,櫻桃小口顯得十分的紅潤,叫人忍不住想取下她臉上的面具以一覽全貌。

望著越來越近的泰順城,寒月雪降低馬速,回頭向跟在側後的皇叔寒雄烈點頭示意,寒雄烈忙靠上前去。

「皇叔,這就是泰順城」

「是的,陛下」

「哼這么小一座城,居然讓我們三萬鐵騎圍攻五日死傷近萬都還沒有攻下。如果每一個夏國城池都要這樣打法,恐怕我們的軍隊再多十倍都沒有用到底是敵人厲害還是華天威變成了一個笨蛋朕此次親臨此地,就是要看一看敵人是不是像你們說的那樣快成三頭六臂了」聲音中充滿了對手下將領的無用感到不滿的味道。

「陛下天威,御駕親征,泰順頑敵之滅必速也」額頭冒出冷汗的皇叔惶恐地說道。

「哼你倒會說啊如果每一個小城,都要朕御駕親征,我看這仗也不用再打了,大家都回國去算了」寒月雪說完,不再理會寒雄烈,猛地一鞭抽在馬腹上,胯下戰馬長嘶一聲加速往前奔去。寒雄烈忙招呼左右親隨緊緊跟上。

當他們馳進營門准備下馬的時候,華天威早就迎了上來,顫抖著趴到寒月雪馬前蹬下。

寒月雪伸出腳踩在他的背上,跳下了馬,也沒有多看他一眼,直接往大帳中行去。

華天威不敢怠慢,忙爬起身來跟在眾人後面進去了。

寒月雪坐到大帳正中的座位上,接受了營中諸將的參拜後,微啟檀口,啜了一口侍女奉上的香茶,潤了一下喉,便把目光投向站在一邊哆哆嗦嗦的華天威。

華天威偷偷一瞥,看到寒月雪正瞪著他,嚇得撲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嘴里連呼:「微臣該死微臣無能,未能攻破敵城,竟致驚動聖駕,罪該萬死請聖皇賜罪」

站在一旁的寒雄烈擔心她盛怒之下當真下令處死華天威,正待替他求情,寒月雪已經開口了:「華天威,此次作戰不利,說起來也不能全怪你。死志已決之士,誠不可輕侮啊以夏國之大出這么些拼死頑抗之人,朕早就料到了,只是沒有想到遲至今日方才出現。哈哈否則我軍之前的行動恐怕都不會那么順利吧」

看到眾人以為她不怪罪華天威,仿佛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寒月雪突然加重語氣道:「雖則如此,然汝指揮失當,以三萬之眾攻彈丸小城,五日而不下,死傷眾多,實難辭其咎死罪可免,活罪難饒罰一年俸祿,降三級留職戴罪立功可否服氣」

聽到女皇突然怪罪自己的華天威,本已驚出一身冷汗自忖此次凶多吉少,聽到這里不由心里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把命保住了。此時那還敢多說什么,忙叩頭謝恩。

寒月雪處理完華天威的事情之後,宣布全軍立刻就地休息,准備入夜之後進攻泰順城。

與此同時,在泰順城上看著下面的敵軍紛紛進入營帳休息,范虎知道今晚又要來一場夜戰了,吩咐眾人除了必要的值班的人以外,其余的人立刻休息。雖然邱特女皇的到來給眾人帶來很大的恐懼感,但是疲勞畢竟是無法抗拒的。獲准休息的人幾乎立刻就進入了夢鄉,暫時忘掉了邱特女皇親自率領的強大軍隊給自己帶來的死亡威脅。

入夜之後,城上點滿了火炬,每一個人都緊張地注視著邱特人的軍營,等待對方的進攻。邱特人已經開始集合了,看來他們的虎賁軍並不會參與攻城,因為列隊的士兵都是以前參與攻城的普通部隊。這讓城上的人們稍微安心一點,雖然他們知道結果終究都是一樣的。

這一夜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月光像流水一般傾瀉在大地上,加上雙方成千上萬的火把,照得大地亮堂堂的,好似白晝。

范虎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冷冷的月光,讓他感到格外的孤獨。離開家鄉多少年了,十五年了吧不知道父母過得還好嗎他仿佛看見了千里之外老父老母臉上掛著的眼淚,他們兩位老人家是否也正望著這輪明月,期盼自己這個不孝兒子回去看一看他們呢一滴淚珠滑下他的臉頰。」如果我還能活下來的話,我一定立刻回去看一看母親」可是這樣的情況他還能活下來嗎,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想起了少年時代在家鄉的小河溝中和小伙伴抓蝦捉蟹時的無憂無慮,想到了年紀稍長時父母省吃儉用送他去私塾讀書那天早上對他充滿期望的目光,想到了跟父母吵架之後一氣參軍的消息讓父母得知時的失望,想起了剛參軍時意氣風發、揮斥方遒的日子,想到了遭受壓抑時的憤懣不平,想到了自己從小就想當英雄的夢想……

「英雄……英雄……唉」他喃喃著嘆了一口氣。他現在才明白英雄這個詞背負著多么沉重的希望、失望和痛苦

苦笑著,他在心里自我安慰道:「假設人們知道了這場戰斗的真相的話,我或許會有幸成為他們心目中的所謂英雄吧。」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邱特軍的戰鼓終於敲響了,也讓沉醉在往事回憶中的范虎猛然驚醒,意識到自己還在戰場上指揮戰斗。

他抬頭往邱特軍營看過去時,邱特國的皇旗升了起來,高懸在大營的主旗桿上,迎著夜風烈烈飄揚,氣勢十足。看來,今夜邱特女皇將要親自督戰。

他笑了笑,心想看來自己真的沒有機會看到明天的太陽了,轉過身下令道:「准備滾木擂石火油加熱弓箭手就位」

列隊完畢的邱特軍士兵突然望著象征邱特國皇帝榮譽的大旗整齊地大吼了三聲,隨後負責指揮攻城的大將華天威刷的一聲抽出了良閃閃的寶劍,猛力一揮,劍鋒斜斜指向了泰順城。敵人終於開始正式行動了。

邱特軍的攻城部隊排成方陣大踏步走出了營壘,大隊人馬列陣在離城五百步之處。而負責爬城的部隊則繼續前進,在隊伍的最前方是撞門用的擂木車,然後是雲梯車、巨弩車等等。整齊的腳步聲清晰地傳入城上嚴陣以待的帝國民眾耳中,仿佛是他們的催命符一般令人恐懼。死亡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之中,給眾人以無限的壓力。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這種跟敵人以往的攻城戰相比完全不同的氣氛。

看了看周圍眾人恐懼、絕望甚至麻木的表情,范虎知道邱特女皇親臨所激勵起的敵軍的氣勢已經完全壓倒了己方的戰斗意志,自己這方的戰士已經放棄了最後的一絲希望,此刻自己必須站出來激起他們的斗志,跟敵人血戰到底,死出自己的尊嚴

他突然高喊起來:「弟兄們,父老鄉親們我們困守在這里已經八天了,八天來我們讓驕狂的邱特騎兵死傷慘重,八天來我們贏得了敵人對我們的尊敬。現在邱特國的女皇也親自來主持這次戰斗了,這正說明了敵人對我們的重視,這是我們泰順城的光榮」

他的聲音回盪在夜空中,吸引了所有的人的注意。看著大家望著他充滿信任的目光,他突然覺得聲音有點哽咽,但還是堅持說下去:「弟兄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