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跟沈墨臻說，「你跟外國人談『琴瑟之屬』、『把酒賦詩』『道法自然』、『天人合一』？這跟對牛彈琴沒有任何區別！」

「別的國家我了解不多，但是就美國人來說，他們就喜歡嗨一點的，越年輕越框框，你看他們現在的西洋樂，音色張揚、激昂，而且音域極廣，各種跌宕起伏、洶涌澎湃、歇斯底里，當然，這跟西方人民族文化也有關系。估計歐洲人要稍微收斂一點，但也差不到哪兒去，時代在變化，咱們國內年輕人還不是追捧這類音樂。」

霍明在美國學習通俗流行樂多年，思想已經完全被西化了，他可以站在西方人的角度給沈墨臻分析。

「還有一個問題，我一直覺得民樂不熱鬧。」

沈墨臻反問，「什么是『不熱鬧』？」

「你是彈古箏的，應該更容易理解呀。帶著古箏，找一個青山綠水、翠竹風搖的地方，就是那種清幽自然的環境，約幾個知己朋友，人還不能太多，這樣彈出來的曲子才最有味道。你把古箏搬到歐洲的大劇院、大音樂廳里，感覺完全變了。」

「實際上，民樂對演奏者和觀眾的鑒賞能力要求都比西洋樂高得多，否則西洋樂也不會成為世界范圍內的流行趨勢，現在國內能真正聽懂民樂的人並不多，學民樂的年輕人，也是一代比一代少。倒是有改良過的中國風歌曲挺受歡迎的，小可兒之前也是靠這個出名的，你覺得她這種中國風是民樂嗎？」

沈墨臻搖搖頭，「完全不同。」

「但大眾就是喜歡這樣的形式，普通人的審美也就這樣了，」霍明說。

在一邊旁聽的薛雲飛這時對沈墨臻說，「主要是看你的目標是什么，是想出名，還是想追求更高的音樂境界。」

沈墨臻思忖片刻說，「我如果是要追求所謂的境界，就不會從民樂團辭職了，我只是想讓更多的人能聽到，並且喜歡我的古箏曲。」

霍明打了一個響指，「這還不簡單，我們來給你包裝一下。」

於是便有了經過霍明重新編曲的，帶爵士鼓點的《曲水荷香》。

沈墨臻在排練的時候，都是按照原始的曲譜來練習的，甚至到最後一次排練，霍明都沒有露面過。

所以負責音樂會籌備的指導老師們都很吃驚，沈墨臻竟然一聲招呼都不打，就修改了原本的曲目內容！那是因為沈墨臻知道，如果打招呼了，她這個節目有可能會被取消，正式場合容不得一丁點任性。

從沈墨臻任性辭職之後，她便朝任性這條路上，一去不回頭。

幸好這次她的任性是成功的，她真誠而獨具風格的演奏不僅感染了外國來賓，也令其他觀眾有所觸動。

魏婉茹對身旁的沈恆說，「讓小雲看看墨臻今晚的演出吧，我以前就說過，她太固執了，總是要求讓孩子按照她的想法來，可每一代人的觀念都是不一樣的，每個人對音樂的理解也是不同的，墨臻換種方式彈古箏，難道我們能說不精彩嗎？」

沈恆也很無奈，他屬於夾在中間的那個，當和事佬，兩邊勸，「她還在氣頭上，我只要一提女兒的名字，她就發火。看來只能等墨臻自己闖出來名堂，她才能原諒她了吧。」

沈墨臻演奏完，現場熱烈的掌聲即肯定了她和霍明的第一次嘗試。

接下來便輪到劉嫚上場了。

劉嫚上台，沈墨臻下台，兩個人相視而笑，贊美和鼓勵都在不言中。

昔日里，沈墨臻是校園女神，人人敬仰，而劉嫚只是一根不起眼的雜草，而如今劉嫚的影響力比沈墨臻大多了，她一出現在舞台上，不止台上掌聲雷鳴，網絡上的留言區評論也火速飛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