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葉胸有成竹的推測，遠坂時臣沉默了下來。

「看來我的推測准確無誤了。」

葉笑了笑，拿起泡好的紅茶喝了一口。

盡管對於紅茶不怎么感冒，但說實話，遠坂時臣的品味還算不錯，至少香味讓葉很滿意。

「對了，我想家主除了求證我的權利之外，恐怕也問了不少問題吧？」

「我只想知道葉老弟的真實身份。」

以尤布斯塔庫哈依德·馮·愛因茲貝倫那個老頭的精明，葉完全能夠猜到，遠坂時臣昨晚肯定是碰了一鼻子灰，要是那個老頭暴露葉的身份，那么他也不配做一族的族長了。

「阿哈德族長只是告訴我，有關於過繼的問題，全權交給葉老弟處理。」

說著，遠坂時臣從座位起了身。

「作為遠坂家的現任當主，我對御三家之一的愛因茲貝倫也算了解，尤其是阿哈德族長，他最先找上『衛宮切嗣』那樣的魔術師恥辱，我都並沒有感到驚訝。愛因茲貝倫為了完成『天之杯』的第三法，為了取得聖杯戰爭的勝利，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

「但是，你對我這個第二女婿產生了很大的驚訝？」

「不得不驚訝。」

走到窗邊的遠坂時臣托著臂，望著外面的景色。

他那張刀削般的臉上，掛著一份凝重。

「盡管我還不了解葉老底你的魔術才能，但在我認識的所有魔術師中，葉老弟給我的感覺最為詭異，就好像蒙著一層紗，永遠都看不透紗的另一邊到底是什么樣的景色。」

這回輪到葉驚訝了，他沒想到遠坂時臣竟然會給他這樣的評價。

以他穩重刻板的性格最不應該說出這種話才對。

「葉老弟心里最大的追求是什么？」

「現階段是聖杯，所以下一次見面，說不定我們就成了敵人。」

「為了愛因茲貝倫嗎？」

「你覺得呢？」

「不可能。」

葉不置可否，但也沒多說什么，具體怎么樣，就讓遠坂時臣自己去揣摩。

「對於下一次的聖杯之戰，我志在必得。葉老弟應該知道，魔術師為了追求虛無縹緲的『根源』可以不顧一切，有些家族甚至不惜拋棄魔術師的尊嚴，去接觸禁忌。」

「飛蛾撲火而已。」

「是啊，追求『根源』的魔術師與飛蛾又有什么區別，但是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哪怕這個可能性是虛假的，我們魔術師也會前赴後涌的撲上去。我知道，葉老弟肯定覺得這樣很愚蠢，迂腐不堪，頑固不化，不過，不追求『根源』的魔術師，還是魔術師嗎？」

放在嘴邊的紅茶悄然頓住，葉第一次對正眼看向了遠坂時臣。

這絕不是他印象中的遠坂時臣會說出口的話，自傲，古板，嚴正，迂腐，自我意識過剩，這是葉心里的對遠坂時臣下的定義，可現在他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葉不得不重新對其進行衡量，看來，他即便真的迂腐，卻也絕不是盲目和愚蠢之輩。

「呵，說了這么多廢話，我們還是進入正題吧，突然覺得自己執念太深了，就算不知道葉老弟的身份又怎么樣，至少現在我們還不是敵人，你和愛麗小姐，是讓我這個做父親的托付自己女兒的盟友，協議我已經擬定好了，葉老弟你先過過目吧。」

「不用了，我信得過家主。」

茶案上的那份協議書，葉並沒有去翻看。

「只是我想知道的是，家主准備把哪一位愛女割讓，是櫻吧？凜那個丫頭的魔術屬性很適合繼承遠坂家的傳承，但是櫻卻並不適合，而且凜已經到了懂事的年齡，櫻還尚幼一些，即便現在帶走她，也不會有太大的抵觸，我說的沒錯吧？遠坂家主。」

「不錯，而且我希望葉老弟能夠盡早將櫻帶走，有一件事我並沒有告訴葉老弟，其實在很久以前，遠坂家與間桐家就有過協議，如果間桐家的後代，魔術才能斷絕，而遠坂家又有多余的子嗣，那么就必須按照協議，過繼一個給他們進行傳承。」

遠坂時臣走回座位，語氣沉重地繼續解釋道。

「如果不是葉老弟出現，我絕不會同意把櫻交給愛因茲貝倫，而是會按照那份協議，將櫻過繼給間桐家，這是遠坂家必須履行的義務，也是我這個現任家主義不容辭的事。但是，葉老弟你卻讓我正視了另一個身份，沒錯，我是遠坂家家主的同時，也是櫻的父親。」

「這是人之常情。做一個合格的家主，還是做一個合格的父親。你應該慶幸，遠坂家主，你選擇了後者，如果你選的是前者，那么說不定我們現在就已經是敵人了。」

「是嗎？那我確實應該慶幸。」

遠坂時臣自嘲一笑，大概是對自己的執迷不悟而感到痛恨。

「既然如此，那就這么定了。我和愛麗會盡快帶著小櫻回愛因茲貝倫，不過我也希望遠坂家主你能記住今天的話，其實你應該能看出來，我更喜歡凜那個丫頭。」

「我可不想失去最後的女兒，也不會讓遠坂家的血脈斷絕。對了，如果下一次聖杯戰爭結束，我們還能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我個人希望葉老弟能夠做凜的老師。」

「我沒意見，不過做干爹更好。」

「干爹？」

「好吧，就當我沒說。」

第二十二章、是不是有問題

篤篤篤！

「葉先生。」

「嗯？葵小姐嗎？進來吧。」

「不、不用了。」

葵畢竟是保守傳統的女性，作為遠坂時臣的妻子，她自然不方便單獨進入陌生異性的房間。

「那個，我有點事找葉先生商量，是關於小櫻的。」

「葵小姐已經知道了嗎？」

葉主動走出來打開門，發現一身家居服的葵，正俏立不安的站在門口。

溫婉的容顏上掛著濃郁的憂傷，美目微微紅腫，顯得有些憔悴。

「我已經從時臣那里聽說了，葉先生你們會帶走小櫻。」

「遠坂家主說了原因嗎？」

葵點點頭，語氣蒼白地說道。

「我不太懂魔術師的事，但是時臣是家主，也是櫻的父親，他既然做了決定，我也……」

說到這里，葵忽然捂住嘴，美目中淚光閃閃，她深深對著葉鞠了一躬，帶著哭腔請求到。

「葉先生，我知道我不能改變小櫻被帶走的事實，但是，我請求您，希望你和愛麗小姐能夠在遠坂家多住幾天，這可能是我和小櫻最後的時間，我怕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

「葵小姐，不是我不答應，只是我和遠坂家主已經達成了協議，答應他盡早帶著櫻離開。而且遠坂家主據說明天就要飛去意大利了，他這個家主不在，我們也不方便久留。」

「怎、怎么會這樣……？」

聽到葉的話，葵搖搖欲墜，俏臉瞬間失去了血色。

最後的奢望也被打破，如果葉和愛麗明天就走，那么，今晚就是她和櫻相處的最後時間。

想到這里，葵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奪眶而出，即將失去女兒的她傷心欲絕。

葉有些於心不忍，他微微一嘆轉變了話鋒。

「我也知道葵小姐舍不得櫻，那這樣吧，明天我跟遠坂家主商量一下，如果他不介意的話，那我和愛麗就多留幾天。」

「真、真的可以嗎？」

似乎是找到了最後的希望，葵驚喜地凝望著葉，淚水盈盈，嬌靨生花，令人不禁聯想到梨花帶雨的美態。

「謝謝你葉先生！把櫻托付給你和愛麗，其實我也很放心，只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根本就沒有做好心理准備，所以才會過來麻煩你，希望葉先生不要介意。」

「我能理解，任何一個合格母親都會有你這樣的表現。」

這次葉並沒有暗諷，盡然他對於葵的傳統思想很不待見，但他能看出來，葵是真的在意櫻這個女兒，在這一點上，同樣頑固不化的遠坂時臣不知道差了多少。

「好了，葵小姐，你還是先回去多陪陪櫻吧，明天早上我會跟遠坂家主商量的。」

「嗯，那就麻煩葉先生了。」

達到了此行的目的，葵也不方便久留，她再次恭敬的鞠了一躬，轉身告辭。

「對了，葵小姐。有一件事我比較奇怪，我聽愛麗說，你昨天是和兩個女兒一起睡的吧？」

葉突然提出的疑問，讓葵僵住了身形。

「沒、沒什么特別的，是因為凜和櫻晚上習慣了有人陪著睡，為了方便照顧她們兩個，我才搬過去住，而且家主也經常在魔術工房忙到很晚，回到房間後也會處理魔術師相關的事，我是因為怕打擾他，才這樣的，葉先生不要誤會。時間不早了，那我先告辭了，晚安。」

急急忙忙解釋了一番之後，葵立刻就躬身告辭了，留下眼神怪異的葉。

「我有問這個嗎？」

沒錯，葉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他還有後半句沒有問出來，其實他只是想知道，為什么葵和愛麗過了一晚時間就關系變得那么密切了，是不是昨晚愛麗去了她那里。

◇

「葉老弟，真是慚愧，你們兩位貴客到訪，身為遠坂家主的我卻不能作陪，也沒有盡地主之誼，有失禮之處，還望包涵，下次若有機會，我必當加倍彌補。」

遠坂時臣拉著行李箱，對葉表示了歉意。

在此之前，他已經跟葵，還有兩個女兒進行了告別，而且也說明了櫻的事。

現在葵正留在家里哄著櫻和凜，愛麗也留下來幫忙，只有葉隨同遠坂時臣走了出來。

「在我面前就不用說這種客氣的話了，遠坂家主，下次見面，我們很可能就是敵人了，家主你放下這種話，可是會對你很不利的。」

「即便是敵人，如果葉老弟來訪，我也必將以禮相待，擺宴相迎。」

「鴻門宴？」

「就算是鴻門宴，葉老弟會怕嗎？」

「你敢擺，我就敢來。」

「不愧是葉老弟，膽識過人。」

兩人一路聊著不痛不癢的話題，遠坂時臣始終保持著對葉的警惕，不時用語言試探一下。

這只老狐狸恐怕已經在算計三年後的聖杯戰爭該怎么應付葉這個變數了。

「對了，遠坂家主，昨晚葵小姐來找過我，希望我和愛麗能多住一段日子，她畢竟是櫻的母親，事發突然沒有什么心理准備，所以想留點時間緩沖一下。」

「間桐家短時間也不可能知道此事，在我從意大利回來之前，葉老弟你們要住多久都行。」

大概是葵也已經跟他商量過了，所以葉一提出來，遠坂時臣也沒拒絕。

「那就多謝了。」

「不算什么，我這個家主不能盡禮數，那就只能讓葵代勞，有什么吩咐盡管提就行了。我已經交代了她，她會替我盡地主之誼的。」

葉點點頭沒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