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為什么別人可以生活舒適，人便不可生活舒適？人窮了，對他實在沒什么好處，在他人看來很美，死後讀其傳略，很有詩意……」

……

「我想要說人應該貧窮，這位李先生確實有底氣說這樣的話，畢竟他確實不太富裕。但是他的富裕不是他的自我選擇，而是被動接受的。至於這位李先生為什么要說這樣的話，我也大概能夠理解，他應當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別人的成功讓我不舒服，如果別人的成功名副其實，我會更加難受。」

「很顯然，我不小心讓李先生不舒服了。李先生是個敢愛敢恨的人，他不舒服了，也就想讓我不舒服。「

「很不幸，我跟李老師同樣敢愛敢恨，別人讓我不舒服，我就想讓他更不舒服。」

洋洋灑灑上千字，前面半段都是摘自林語堂的《人生的盛宴》其人與窮一段，還有些含蓄，到了後面，張重自由發揮，就直白了很多，等於是指著李思齊鼻子在罵他「因妒生恨」。

人相輕，自古而然。

張重寫完這些之後，再回頭想想，他會被李思齊罵，而且是兩個號同時被罵也是有跡可循的。

他們傷痕學專注某段歷史，不論是李思齊還是其他人，有些人玩治愈，有些人搞創傷，但是傷痕學這個所謂的派別早已經形成了某種門戶。

現如今忽然出來一本《妻妾成群》大紅大火，把尋根學又往主流學上拉了拉。

這還不算完，你五年級植物人來湊什么熱鬧，還搞了個短篇《受戒》出來，帶著點尋根的影子。

李思齊作為傷痕學代表人物之一，作品未必多有深度，但卻是個打靶好，現成的兩個靶子在面前，他就像是獵人見到了獵物一樣眼紅。

張重感覺自己不小心卷入到了學派別之爭。

在普通人眼，人間的學派別相爭應該是高雅的，風流的，能容彼此意見的。

但是事實上，人關於派別的爭斗，跟農夫爭田奪地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只不過人藏在紙筆之後，不然的話大家總會看到爭得面紅耳赤，拳腳相向的人們。

至於人罵架，其實也不風雅，如果不是顧及臉面，罵到最後大概也就只剩下」這些詞語。

如果稍微顧些面子，也都像小孩子們罵人。

比如魯迅罵郭沫若：遠看一條狗，走近一看，郭沫若先生。

還比如龔古爾兄弟罵特奧菲斯：一頭沒勁打采的河馬。

以及他們罵埃內特斯：像長著紅斑的小牛頭，或是磨出老繭的猴屁股。

巴爾貝罵左拉：就是大便一樣的米開朗基羅。

這就是人，其實真罵起來人跟普通人沒有任何兩樣。如果一個人還能保持冷靜，洋洋灑灑執筆千言來個「化罵人」，那肯定說明這個人還不夠生氣。

……

「這個狗畜生！狗王八蛋！gouzázhong！」

顯然，大人李思齊是真生氣了，不過他人的底子還是在的，連續個比喻句形成排比，還有復迭層遞效果，表達了強烈的情感升級。

李思齊已經快十歲了，身體早就不如從前，剛才一時氣急，這會呼吸有些不順暢。

站在他旁邊的孫子李賢連忙過去撫拍爺爺的後背，「爺爺，您怎么了，生這么大的氣？」

李思齊氣順了一會兒之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把位子讓給李賢，指著電腦對他說道，「我來說，你幫我打字。」

李賢搓了搓，「爺爺，這次又批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