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節(1 / 2)

她的小梨渦 未知 6648 字 2021-02-13

者這種特殊的職業。

也許是一時沖動,可是這個職業的確給她想要的很多東西。對生活的把握態度,精神上的富足感,越接觸,她就越佩服一些有情懷的老記者。許呦從不後悔自己所有的決定,做記者這兩年,她看了很多,聽了很多,也認識了很多人,學會怎么和陌生人溝通。

雖然時常奔波,深度報道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但是幫助了需要幫助的人,看到他們臉上的笑容,才是她最有成就感也是最開心的的時候。

只有這樣,她才感覺每一天都是新的。

---

快到下班時候。許呦單手托腮,打了個呵欠,打開電腦瀏覽網頁。

張莉莉出去辦事。她這里很清凈,月底剛過,周圍同事都很閑。茶水間有人悠哉談天說地。

放在黑色檀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

許呦摸索著接通,連名字都沒看。

「喂?!許呦啊。」

聽到這個略粗的聲音,她一愣,反應了一會,「李小強?」

「對對對,是我。」

「怎么了?」

「許呦,你現在忙不,我想麻煩你件事。」

「什么事?」

「是這樣,你等會。」李小強手機像離開了耳朵一會,跟旁邊的人交談,說了兩句,他的聲音驟然又變大,「許呦,你能不能買點葯給辭哥送過去。」

「」

許呦一愣,她推開椅子站起身,走到一邊,「謝辭?他怎么了。」

「聽他們說,辭哥好像前天收拾了點東西就去市區住了,他一直在發燒。辭哥從來不去醫院打針,阿力說剛剛打電話也接不通。就想著你近一點,能不能幫忙去看看他有沒有事,順便買點葯給他送去。」

「」

「喂?許呦啊,在聽嗎?!」

「」

隔著幾米的距離,傳來一陣說話的聲音。

「他住哪。」

許呦手捏緊手機,揉了揉額角,壓住心慌。

李小強報了個小區名字,問,「你知道這個地方嗎。」

許呦牙齒咬住唇。半晌,她嗯了一聲,說了兩句就把電話掛了。

怎么可能不知道。

這個地方,離她住的位置,就50米遠。

李正安把桌上東西收拾好,一抬頭就看到一道的背影,他喊了一聲,「許呦。」

她沒聽到,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一下就沒影了。

李正安在位置上疑惑地搖搖頭。

許呦下樓,去對面葯店隨便買了一些消炎葯和退燒葯。

她心里煩躁,也沒怎么仔細看,隨便就拿了一大堆去結賬。

買完之後,許呦照著地址找去他家。那家小區是新開的樓盤,綠化風景很好。

許呦心不在焉地提著塑料袋在保安室登記。

路旁的薔薇花和月季即將開敗,墜入泥土。

電梯叮咚一聲,兩扇門在她面前滑開。

許呦走出去。走了兩步,腳步又一頓。她握緊拳頭,徘徊兩下,還是止步不前。

旁邊是一條鐵質長椅。許呦坐下來,一袋子葯被放到身邊。

她低垂著頭,手放在自己膝蓋上。發了會兒呆。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這時,旁邊一扇門被打開,一個阿姨拎著一袋垃圾經過。腳步聲在安靜的走廊里嗒嗒響。

回來的時候,那個阿姨看許呦還坐在這,就問了一句:「小姑娘,你找誰啊?」

那語氣猶豫又遲疑,許呦忙解釋,「阿姨,請問你們這里有個叫謝辭的嗎?」

「謝辭?!」阿姨皺眉,想了想,「我不認識這人啊。」

「」許呦低頭又查了一遍地址。

站在門口的阿姨突然像想起來似的,回身手指對著許呦點了點,「哦哦,你說的,是那個年輕的小伙子吧,他就住對面,不過好像經常不在家,不知道現在在不在呢。」

許呦點點頭,道了聲謝謝。

那個阿姨最後看了她一眼,把門關上。

---

門鈴是悠揚的幾聲叮咚。

她手臂上掛著塑料袋,等響聲過了後又去按。里面一直沒反應,許呦耐心地等了半天。

過了會還是沒動靜,她有些急地去拍門,耳朵貼上去,「有人嗎?」

里面越發顯得安靜,讓人心里的弦越崩越緊。

終於,門從里被拉開。

謝辭本來不耐煩的神情,在看到來人的瞬間,盡數化為驚訝。

他惺忪的睡眼使勁睜了睜。一張瘦削清秀的臉,上半身赤裸著,只穿著一條灰色的運動長褲。謝辭半張嘴,傻傻愣愣地看著許呦。

許呦表情鎮定。她白凈的脖子上還纏繞著藍色帶子,記者牌掛在胸前。

「」

兩個人對視半秒,許呦先把目光撇開。

恍惚了一瞬。

謝辭低頭看了看自己,扶著門把的手一松。他轉身往卧室剛走兩步,又急急折返回來,將許呦拉進來,然後伸手把門關好。

他腦袋昏昏沉沉,還是強打起精神說,「你先別走啊,我去穿個衣服。」

許呦沒進去,垂著眼簾站在門口,「我就來跟你送葯,還有點事,不進去了。」

「等等。」

他像是沒聽到,連卧室的門都不關,隨手撿了一件t恤從頭上往下套,就走出來。

「我走了。」許呦把葯擱放到他鞋櫃上,轉身手搭上門口。

身後傳來急急的一道阻止聲,「——別。」

她的動作一頓。

「那個、那個。」

謝辭聲音小下來,說:「你你幫我燒點開水再走吧,我沒力氣。」

---

廚房,水壺里的熱水瀑出來,紅燈跳綠。

許呦拔了插頭,等水勢平靜。她拉開櫥櫃,想找個玻璃杯裝水,卻發現里面什么都沒有。

路過客廳,發現那里更是空盪盪,一點人氣都沒有。房里東西很少,除了一些必要家具,其他日常物品少到一眼就能看完。

許呦目不斜視。

房子里光線昏暗,唯獨房間床頭那亮了一點昏黃的光。

謝辭這次病勢洶洶,本來身體就差,這次也不是毫無預兆的高燒。他估計自己也燒糊塗了,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不一會又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許呦喊了他幾聲,都沒回應。

她視線忍不住掠過那個亂七八糟的房間,躊躇了兩下,還是踏進去。

視線往謝辭臉上滑過。他的頭偏向一邊,眉梢拖延。唇色已變得極淡,顴骨發紅,眼睫微闔,輕輕顫動。

「謝辭你起來去醫院。」她小聲叫他。

「謝辭。」

「謝辭」

「謝辭?」

許呦彎腰,擰亮了床頭櫃的燈,手放在他額頭上。

手心傳來燙人的溫度。

她顧不得許多,單腿跪上床,去把他扯起來。

謝辭有了點反應,微微睜眼,怔忪著,把手繞過許呦的後脖。他以為自己在做夢,輕輕呢喃,戀戀不舍地用手指摩挲她的後頸,「許呦,讓我再睡一會,等會就起床。」

她動作緩了一下,才意識到他真的意識模糊了。

過會,謝辭的手無力地滑下來,手腕垂在床邊。烏黑的發遮擋住他的臉龐。

她眨了眨眼,視線不經意看到他手指上那抹微亮。

許呦移開眼睛,過了兩秒,又把目光重新放在那枚戒指上。

有些窄的銀色素戒下,隱隱約約有什么東西。

那一瞬間,她不知道著了什么魔。居然伸手,想把戒指摘下來。

溫柔羞恥的黏膜無聲破碎。她沒有控制住自己。

仿佛有人輕輕抽掉她腦海里緊綳著的弦。

戒指戴了沒多久,尺寸也不對。輕輕一使力,就順著指骨一路往下滑,墜到地上。

借著微亮的光。

許呦凝視著那里。

他的呼吸稀薄寂靜。無名指上,有一圈英文字母的黑色紋身。

xy。

第61章 回憶殺

醒來的時候, 周圍沒一點響聲。床頭櫃的燈一直亮著。

謝辭不安地轉動腦袋, 眼睛緩慢睜開,面前一片模糊。他頭痛欲裂, 神情疲倦地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 光腳踩過地板,推開房門。

客廳安安靜靜, 空無一人。裝著一大袋葯的塑料袋,隨意放在鞋櫃上面。

他發了會呆。坐在沙發上,拿過打火機和煙盒。

--

鑰匙插進鎖孔, 轉動發出輕輕的響聲。

許呦眼睛低垂,把鑰匙放到一邊。她拎著超市買的米和蔬菜, 換上拖鞋進屋。

頭頂的吊燈被隨手按開。光線落在她干凈的臉上,白皙清透。

許呦還穿著上班的那套衣服。白色襯衫和灰色的一步裙, 露出好看的一截小腿,細細白白的像藕。少了少女的青澀,卻多了一種不一樣的韻味。

謝辭被震驚了。看得太入神,眼睛跟隨她移動。

許呦仿佛沒看見在客廳抽煙的他,徑直走進廚房。

謝辭趕緊掐滅煙, 站起身追過去。不過他不敢進去,就在門口吞吞吐吐地問:「你你怎么又回來了?」

她低著頭忙活,也不搭理他。

慢慢地,謝辭膽子大了一點,一點一點靠近許呦。時不時偷看她兩眼。

也沒有站太近。

許呦十指纖纖,擇菜洗米, 手背上的青色血管透過白白的皮膚清晰可見。彎腰拿出碗,舉臂按開抽油煙機。她一舉一動,謝辭眼睛看得眨都不眨。

兩人長久的沉默,謝辭在原地一動不動。

許呦頭偏了偏,看著他的眼睛問:「你站在這里干什么?」

「啊?」

謝辭突然被她盯著,沒經過大腦,直接脫口而出:「我幫你忙。」

「」

「去外面把葯吃了吧。」

她撇開眼,熟練地打了個雞蛋,開火,把洗好的青菜丟進鍋里炒。

說完也沒有繼續看他。

飯桌上無比的安靜。

謝辭安分吃著剛熬出來的蔬菜粥,頭埋在碗里,不知道為何莫名緊張。

許呦就坐在對面,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你要不要吃啊?」

她只做了一份粥,給他了。

「你吃吧。」

許呦坐在椅子上,半晌才說,「吃完我有話跟你講。」

「」

一時無語,他們之間話題本來就不夠多,以前是,現在更是。

磨磨蹭蹭吃完,直到碗都見底了,他才不舍地放下調羹。

謝辭剛剛吃了退燒葯,這會也不知道有沒有發生作用,臉頰依舊兩酡紅暈。

「報告許老師,我吃完了。」

謝辭一笑面容就生動起來。

許呦看了他好一會,也不做聲。

他沒開心多久,就聽到她淡聲說,「跟我講講你這幾年吧。」

「」謝辭嘴角微翹起的弧度僵住。

許呦一眨不眨看著他的表情。

「我都跟你說了啊,我手那時候有點問題,就休學了。」他提起以前的事情,無所謂地笑了笑。可是眼睛卻低了下去。

許呦點點頭,「然後。」

「什么然後。」

「你休學之後呢。」她第一次這么不依不饒。

「」

「就沒然後了。」

謝辭蔫了,繼而沉默。

彼此有長長一段安靜。

許呦平靜的表面下,終於出現波瀾。

木質椅子腿在地上摩擦,發出刺耳的托拉聲。

謝辭聽到動靜,抬頭去看。許呦一臉倦容地起身,推開椅子,准備邁腳走。

他不知道怎么,心里一沉。

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那個醫院,看著她挺直的背影走遠,最後消失不見。

不知道為什么有種預感,這次她走了,真的不會回來了

謝辭心里一慌,急忙上前一步,「等等,你別走。」

這次,許呦沒讓他拉住自己的手腕。她手臂一抬,和他只隔半米的距離。

這幾年她的皮膚愈加白,下巴尖瘦。

許呦還處在一種失望的情緒里,她搖了搖頭。

「謝辭,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她咬著牙,慢吞吞地,幾乎是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訴他。

「我要你,自己,親自,跟我說你這幾年發生的事情,和你當初離開我的原因,甚至這幾年接近我,卻一直不來找我。」

「」

廚房里的水龍頭似乎是沒關緊,滴答的聲響沒完。

「許呦。」他艱難地開口,「我」

事已至此,許呦也不知道這么強烈的情緒從何而來,也不想去追究。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縱容他,縱容自己。

可是許呦有底線。

所以她要弄清楚,她不想不明不白。

「謝辭,我是一個專一又執著的人,但是不代表我什么都放不下。」

許呦嘴角綳緊,眼睫卻開始潮濕,「你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全部都從別人口里知道。」

所以,你能不能勇敢一次。

她在心里想。

我真的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到現在許呦才發現,這么多年,她可能一直沒走出去。還在原地打轉。

她一直提醒自己,別去看,別去想。

可是看到他自己在家燒得快要病死過去,身邊卻沒一個人照顧。

看到他就算如何強顏歡笑,都掩蓋不住的頹廢。

許呦開始想,當初讓謝辭自己做決定,都是錯的,一切都是錯的。

「謝辭。」

幾乎是在許呦開口的那一瞬間,謝辭直視她的臉,終於在下定決心。

「——許呦,我努力過。」

「」

她不說話了。

---

前面發生的事情,和宋一帆說的差不多。

後來謝辭出院,在家里消沉了很久,復健也懶得去。

知道自己手殘廢這件事,對當時年紀尚小的他打擊太大。加上和許呦分手,已經超出謝辭所能承受的范圍。

那時候,他甚至想過就這么一了百了。

白天和黑夜對他基本沒有區別,整整兩天滴水未進。

直到謝天雲把他從床上拎起來。

父子倆關系一直不太好。因為謝辭小時候謝天雲一直忙生意,沒時間管謝辭,到後來和謝辭生母離婚,生意越做越大,更加沒有時間去管謝辭。

童年缺少家庭的愛,謝天雲自覺虧欠兒子許多,盡量在物質上彌補。可是謝辭性格桀驁,拒絕和他交流,父子隔閡也越來越大。

謝辭青春期太叛逆,抽煙喝酒打架泡妞,只要是能氣死謝天雲的,謝辭全部都干了一遍。

終於等到謝辭高二,謝天雲被喊去學校教務處。他第一次看見那個女孩,她眼神堅定,把謝辭護在身後。兩個人的關系,謝天雲看一眼便知。誰能比他更懂自己兒子想什么。

不出謝天雲所料,謝辭後來肉眼可見的改變。

還沒欣慰多久,謝辭又出了事。曾麒麟跟他把大概事情講了,包括和許呦分手。謝天雲也是從這個年紀走過來的,自然知道謝辭這種模樣,心里想什么。

「——謝辭,我說你無知,我說你蠢!」

謝天雲搖搖頭,恨鐵不成鋼對著他說,「一只手廢了,就把你整個人廢了,怪不得別人看不上你。」

謝辭被戳到痛處,紅著眼眶,神情激動,「你放屁。」

「許呦她她我。」謝辭語無倫次,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謝天雲抽了他一耳光,用力很大。

「什么都能輕易把你打倒,你自己都沒有未來,還怎么給別人未來?!謝辭你18歲了,身為一個男人,你應該自己知道自己該干什么。就你這種天天吃喝玩樂的態度,就算手沒廢,以後出去了靠我給的錢,你能撐多久?!你和那個女孩子又能走多久?!這次你去打架,也是你自找的,什么東西都是注定的!我看這次右手出問題了,還是好事,讓你清醒清醒!」

「你比別人幸運,因為你老子我賺了錢,我就你一個兒子,以後錢也全部是你的。但是你自己要是這么懦弱,你誰也不要耽誤了,就這么在家等死吧!」

一個男生從男人成長,需要多久?

也許是一輩子。

也許只要一段話的時間。

從那天以後,謝辭開始堅持去醫院做復健。

其實很多人覺得自己手筋斷了,就沒有希望了,是個殘廢。其實根本就不是這樣,只要每天堅持鍛煉,熱敷,手很大可能會慢慢地逐步地好轉。

他斷了幾根手筋,都不是主神經,加上接得及時,所以勉強恢復地不錯。

拆了石膏以後,謝辭每天堅持舉啞鈴,做俯卧撐。

每次骨頭都會痛,痛得心臟緊縮得那種。可是只要每次想到許呦離開時失望的眼神,他就咬咬牙繼續堅持。

最開始拿筆寫字的時候,寫一個字都難,因為痛,而且顫抖地厲害。

到後來能寫一百個字。

謝天雲看他的模樣,已經默默幫他辦好了入學手續。不過因為剛剛動完手術,恢復沒完全。謝辭還是休學了一年,在家調理身體。

有次宋一帆來謝辭家里找他。宋一帆坐在椅子上,突然說起許呦。

他斟酌了一會,才開口,「我前幾天碰到許呦了。」

「」

謝辭點點頭,眼睛垂下來。可宋一帆知道他內心遠沒有表面那么平靜。

「許呦成績現在挺好的,也沒和別人談。」宋一帆笑了,「她還問我,你過的好不好呢。」

謝辭一愣,終於忍不住問,「你說了什么?!」

「我說你現在挺好的,讓她不用擔心,畢竟人家成績那么好,別耽誤了啊是吧。」

謝辭先是點點頭,想了一會又開口,「那,你們還說了我什么?」

看他一副猴急的模樣,宋一帆捶了他一拳,「操,看把你給激動的,沒說什么,要上課就走了。」

「你別跟她講我先,等我好了再說。也別影響許呦學習。」謝辭交待。

宋一帆嗤笑,「老子知道。」

臨走時,謝辭仍舊不放心,叮囑他,「要是學校誰欺負許呦,你他媽別只看著啊,記得幫我搞回去,或者來找我也行。」

謝辭一臉狠樣。

宋一帆失笑,「誰敢欺負你的人啊,一中小霸王啊您可是。」

「操你媽,滾吧。」謝辭笑罵一句。

許呦高考完那一天,也是謝辭復學那一天。

他到了新班級,很低調,桌上永遠擺放著一摞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