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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緣(下) 未知 5808 字 2021-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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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他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不……不……不要……不要……不要!

悲痛的嗚咽在卧室中細細的回盪著,但沉睡中的男女都沒有被吵醒,直至嗚咽聲逐漸加大音量,關茜才猛然驚醒。

嗚咽聲消失了。

她雙眸大睜,視若無睹地瞪著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一頭冷汗,滿腮淚痕,心口依然殘留著夢中那尖銳又沉重,令人無法承受的痛楚。

他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再也不會了!

不要!不要!不要……

茜茜!茜茜!

在極度的痛苦與恐慌中,溫柔的呼喚有力地穿透她依然迷失在夢中的心神,清清楚楚的傳入耳際,瞬間打破狂亂的哀思,她飛快地循聲望去……

就睡在她身旁,聿希人正凝著關切的眸子注視著她。

作噩夢了嗎?他探臂將她摟入懷里。我在這里,別怕,嗯?

關茜卻只是瞠大眼瞪住他,好一會兒沒任何反應,只在心中狂呼著:沒死,沒死,他還活得好好的,他沒死!

在這一刻里,她多么慶幸自己當時做對了決定,不然要她下半輩子夜夜作這種噩夢,恐怕她也熬不了多少日子,遲早會抓狂跑到總統府前去l奔,然後被送進精神病院里研修心理學,可能到死都拿不到結業證書。

倘若當時他真的死了的話!

她小心翼翼地將柔荑撫上他的臉,柔軟的觸感下是他溫暖的肌膚,不是冰冷僵硬的屍體。

他確實還活著!

她悄悄吐出一口氣,松懈下緊綳的神經,雙臂緊緊地圈住他的腰際,臉頰依戀地貼上他溫熱的胸膛。

他還活著,真好,真好!

作什么噩夢了,想說嗎?聿希人極盡溫柔地摩挲著她的長發。

……不記得了。她悶聲道。

這句話不一定是事實,卻是很容易讓人相信的托詞,因為每個人都會作夢,但大多數的人一醒來之後就不記得了,甚至以為自己從來不作夢。

不是沒作夢,只是忘了。

好吧,那繼續睡吧,才三點多呢,這時候起來慢跑,好像有點太早了!

嗯。

於是,他安撫地拍拍她,然後闔上眼,很快又入睡了。

關茜卻依然睜大著眼,想睡卻睡不著;想放空腦子,腦海里卻不斷回想起兩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死了……

第一章

他再也不會醒過來了!不用再診斷,不用再做任何分析,光靠她多年來的行醫經驗,她就知道,他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他才二十七歲呀!

最後的遺言,他甚至沒機會交代完畢;唯一的孩子,他也沒機會看一眼,短暫的人生就要結束了!

不甘心啊!

舍不得呀!

心……好痛好痛啊……她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捧著他枯槁死寂的容顏,她親著、吻著,那樣難舍,那樣放不開。一直以來,她都在忍耐,把所有的心痛、所有的恐懼,全都鎖禁在心頭深處,不想讓他瞧見她任何負面情緒,但現在,他再也看不見了,剎那間,那些沉重的情緒掙脫了鎖禁的牢籠,一古腦全都爆發了出來。

她崩潰了!

如果不是壓抑得那么久、那樣痛苦,她不會爆發得如此徹底、這樣無法自制,她應該是堅強的、勇敢的,是冷酷的、無情的,可是在這一刻里,她是那么的軟弱、那么的無助。

多少心傷、多少心痛,使她痛不欲生、柔腸寸斷;多少不舍,多少不甘心,使她不想放手,也難以放手,可是……可是……

他再也不會醒過來,再也不會了!

怎么了?怎么了?

聽到她的哭聲,所有人全都膽戰心驚地跑回卧室里來,眼見床上的人又闔上了眼,靜靜地一動也不動,她又哭得如此哀傷凄厲,聿爺爺不由雙腿一軟,再也站不住,整個人癱在床邊地上,老淚縱橫。不,不,希人,我的希人……他知道,時間到了!楊頡連忙上前診視,然後吐出一口氣。少爺又昏睡過去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快說呀!聿邦彥急吼。

恐怕!楊頡咬了咬牙。少爺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話說完,先是一陣死寂的靜默,兩秒後,包括聿邦彥在內,所有人都失聲哭了出來,雖然是預料中之事,老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可是依然沒有人能夠接受。

即使如此,他們又能如何?

也只能以哭聲來發泄心中的哀痛與難舍,聿邦婷與溫靜秋抱在一起放聲痛哭,聿姑姑偎在兒子懷里悲悲切切地嚶嚶啜泣,楊頡與石翰也垂頭默默抽咽掉淚。

除了關茜!

原本哭得天昏地暗的她,在聽到楊郡那一句話的那一瞬間,反而噎住了哭聲,彷佛睡夢中突然被驚醒似的,兩眼瞪得老大,表情卻有點茫然,好像現在才真正意會到那一句話的含義。

他……不會再醒過來了?

他真的……不會再醒過來了?不……不,不,他……他怎能不醒過來,他……他不能不醒過來,他必須再醒過來,他非再醒過來不可,他……他……他……緩緩閉上眼,她咬緊牙關,天人開始交戰。

要救嗎?

可是,過去的教訓還不夠嗎?

就算她救了他,到頭來他還不是會死,又會連累身邊所有人,罪有應得的、無辜的,甚至左右鄰居甲乙丙丁、路過的路人abc、小貓小狗、蟑螂老鼠,統統都會死,那么她還能救嗎?

但是,那不也是因為那些人背叛了她,才會招致那種後果嗎?

對,那是他們的報應,如果他們不背叛她,就不會有那種結果了;如果他們不背叛她,大家都會平安無事的。

所以,根本不是她能不能救的問題,而是……

希人會背叛她嗎?

聿家的人會背叛她嗎?

倘若她救了希人,聿家的人又背叛了她的話,那么悲劇又會重演了,她勢必得再經歷一次屍橫遍野的慘況!她怕了,真的怕了!然而,如果他們永遠都不會背叛她的話,一切就會很美滿,她可以和希人過著幸福的生活,希人也可以親眼看到自己的孩子了。

只要……只要他們不背叛她……

她遲疑又遲疑,掙扎又掙扎,腦子里正反兩面不斷爭戰,良久、良久,她雙拳猛然一握,深深吸了一口氣。

好,賭了,最後一次,她,就再賭一回!

睜眼,她望向如同幼兒般坐在地上痛哭的聿爺爺,再吸了口氣,然後舉步走過去,腳步不快也不慢,但每一步都很沉重,彷佛每一步都花費了她莫大的力氣。

但隨著與聿爺爺之間愈顯縮短的距離,她的心意也愈加堅定,就如同她自己說過的,一旦下定了決心,她就不再猶豫,一意把握住當下這一刻,去實現她決定要做的事,縱使結果是另一場悲劇,她也不後悔。

為了希人,她不能不再賭這一次!

少爺他……走了!

沉重的腳步一頓。

走了?誰走了?是……希人?不,他不能走,他怎能走?!她不允許,絕不允許!兩步當一步跨過去,蹲下身,她俯唇在聿爺爺耳畔低語了幾句話,但聿爺爺好像沒聽見似的繼續痛哭不已,她也十分有耐心地重復說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第五次時,聿爺爺才霍然抬起老淚縱橫的臉。

妳……妳說什么?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可以救活希人,並且讓他健健康康的繼續活下去,她重復第六次。但你必須叫大家先離開,而且不能說明原因。

聿爺爺睜圓了眼看著她好一會兒,再看看床上已然毫無氣息的人,又看回她。

可是他已經……

相信我,爺爺,這種事不能隨便亂說的,我是真的有辦法。

聿爺爺又瞪住她好半晌,突然,他像兔子一樣跳起來,開始趕人。

出去!出去!你們統統出去!就算是不可能的希望,他也要賭一賭奇跡。

爺爺……

出去!眼見聿爺爺吼得臉紅脖子粗的,在這種時候,聿姑姑他們都不願意違逆他,畢竟,聿爺爺的年紀大了,聿希人又是他最疼愛的孫子,失去了寶貝孫子,他的悲痛可想而知,他們都不想刺激他,免得發生什么意外,於是,一個個哭著出去了。

石翰,等大家都下車之後,你鎖上車門後再回來!關茜小聲吩咐。

下車?石翰不解地怔了一下,但還是毫無異議地按照她的話去做。

楊頡,你來幫我!關茜又叫回另一個人。

幫?

正待走出房門的楊頡回過頭來。少乃乃?他能夠幫什么?

關茜沒有回答他的疑惑,徑自從葯櫃里取出針筒,在聿爺爺與楊頡的訝異目光下,從自己的手臂上抽了的血,然後扒開聿希人胸前的衣裳,把針筒直接從他的、心臟部位戳下去,將鮮血直接注入聿希人的心臟。

接著,她雙掌交迭貼在他胸前按兩下,再嘴對嘴將空氣吹進去兩下,不過重復兩次而已,令人震驚萬分的,原是寂靜一直線的心跳監視器在猛跳幾下後,又開始發出很平穩、很規律的嗶嗶叫聲,而聿希人也開始呼吸了!

他……他……聿爺爺驚喜得說不出話來了。

不必用呼吸器,他可以自己呼吸。關茜阻止楊頡忙著要將呼吸器戴回聿希人臉上,再將手臂伸到楊頡面前。

快,再抽寫給他!

咦?

只要有我的血,他就死不了!

當天晚上,除了關茜、楊頡和石翰,其它人都被聿爺爺趕回宅里去了,連多看聿希人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到底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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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嶄新的一天,冬日暖陽,溫柔和煦,有別於前一日的y暗郁沉,這天的天氣好到讓人躍躍欲動,想放開胸懷去狂歡一下。

不過,巴士車屋里的人沒有半個往外跑,全都欣喜欲狂地守在聿希人床畔。而聿希人不用呼吸器,也沒有c上任何點滴管線,神采奕奕地靠坐在床頭,盡管依舊骨瘦如柴,但臉色紅潤、目光有神,完全不像死過一次的人。

他依然活著!

不是僵屍。

是活生生的人。會呼吸、有心跳,可以說話的人。

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好餓!他自行穩穩地捧著杯子喝r湯,好像餓了一輩子似的,一杯又一杯迫不及待地灌進肚子里。

僵屍不能說話,電影上都這么演的。

你好久沒吃東西了,自然會餓。關茜解釋。特別是你的身體現在正在復原當中,理所當然需要更多的營養。

放心,妳給我多少,我就吃多少,就算給我一條龍,我照樣給妳啃得連骨頭都不剩!聿希人幽默地說。除了鱗片,我要是硬吞下去,也許會噎死,那就白費妳救我的辛苦了。

原是笑口大開的聿爺爺,一聽到那個死字,忍不住心中一個咚嗦,笑容至少掉了一半。

你現在覺得怎么樣?他小心翼翼地問。

很好。停一下,再加一句,比沒有生病的時候更好。再頓一下,聿希人很認真的想了想。事實上,我從來沒有這么好過!

是嗎?聿爺爺笑開的嘴就是闔不攏來。那就好,那就好。

是很好,只不過……

可是你們不是說我已經……呃,死了嗎?聿希人滿眼困惑。為什么現在我會覺得我根本沒有任何病?聿爺爺沒有回答,因為他不曉得該如何回答,於是,同楊頡、石翰一樣,將疑惑的目光投向坐在床鋪另一邊的關茜,後者聳了聳肩,而後歪著腦袋,笑出一臉惡作劇似的頑皮。

你們以為我為何能夠這么年輕就成為駐院醫師?

妳……聿希人有點遲疑。不是天才嗎?難不成她是唬人的?

喂喂喂,請不要用那種眼神看人好不好?天才能騙人的嗎?關茜沒好氣地嗤道。從小學到醫學院畢業,再加上博士、碩士學位,我只念了十年,這不叫天才叫什么?

的確,如果那還不能叫天才,天底下就沒有半個天才了!

所以啦,她這么年輕就能夠成為駐院醫師也很正常,並不奇怪,那她到底在問什么?

不過,我已經擔任駐院醫師十年了!關茜又追加一句,這一句才是重點。

已經擔任駐院醫師十年了?

那又怎樣?咦?等等、等等,她念書念了十年,又擔任駐院醫師十年,總共二十年,可是她現在最多也不過才二十歲,難不成……她一出生就開始念書?

沒有人天才到那種程度吧?

愈想疑惑愈深,其它四人面面相對、滿臉困惑,嘴巴張了又闔,闔了又張,卻連問都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你們看我像娃娃臉嗎?關茜再問,一個風馬牛不相關的問題。

四人相顧對看一眼,再動作一致的搖頭。

不像!她是很清秀,但絕不是娃娃臉。

對,我不是娃娃臉,可是……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再口出驚人之語。我跟希人你同年喔!

耶?!

真的,我跟你一樣,二十七歲了,事實上,我還大你兩個月。

咦咦咦?妳妳妳……太過震驚,聿希人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結巴。妳已經二……二……二……二十七歲了?

對,跟你同年。

……上帝!雖然他們已經結婚了,但當時所有需要用到證件的手續都是她親自辦理的,因此沒有人有機會去注意到她的出生年歲,只是看她的外表,就是這么年輕的外貌,她也從不否認,也就這么認定了,誰會想到她竟已將近而立之年了!

真是太令人吃驚了!

是因為……妳的血嗎?畢竟多吃了幾十年干飯,r也吃了不少,聿爺爺的腦袋就是比年輕人多了幾條紋路,隨便拐兩下彎,馬上就猜到重點了。

關茜笑笑,默默拉出胸前的橢圓形琥珀項鏈,盯住許久。

我親生的爸媽,他們也是醫生……

呃?

原以為等到的會是她的解釋,沒想到才第一句話,不僅沒有解他們的疑惑,反而使他們頭上又多了好幾個閃閃發亮的大問號。

親生?

也?

難道她不只一對父母?

雖然愈來愈困惑了,不過,他們並沒有打斷她的敘述,只是很有耐心地聽她說下去。不過他們並不是一般的駐院醫師,也不是開業醫,而是那種哪里有災難就往哪里跑的救難醫生。那一年,車諾比核變,他們也去支持了,而且不顧危險深入災區工作。一年後,我媽媽懷孕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們一眼。其實媽媽應該是無法生育的,因為卵巢機能不健全,沒想到在核變災區工作一年後,她竟然懷孕了……

本以為這輩子沒有做父母的機會了,卻意外得到了一個孩子,她的父母自然喜出望外,雖說是在核變災區里懷下的孩子,多少會擔心胎兒是否受到影響,不過他們仍是歡歡喜喜的期盼著孩子的出世。

然後,女兒出生了,沒有任何畸形,也沒有智能不足,一切都很正常,很好,真是太好了!

當時他們已經四十多歲了,為了好好養育我這個唯一的女兒,給我一個安穩的生活,他們終於決定要安定下來,在美國定居,並應聘在同一家醫院工作,日子過得很幸福,生活也很美滿。直到我兩歲那一年……

父母帶她出游,一個沒注意讓她跑到車道上被車撞了,送到醫院時已呈現腦死現象,而且手腳骨折、內腑嚴重受創,注定是救不活了,她父母不得不放棄治療。豈料當天晚上,她被判定已死的腦細胞又開始活躍起來;一二天後,嚴重受創的內臟也痊愈了;七天後,骨折的手腳就跟新的一樣,連傷痕都看不出來,彷佛她從來沒受過傷似的。

爸媽臆測,他們在核變災區工作果真影響到了胎兒,但幸好,這種影響是好的。於是,包括我自己的爸媽在內,大家都對我的體質十分感興趣,開始研究了起來,然後,有一個人出現了……

那人口口聲聲說是要研究出對全人類有益的結果,由於他看上去很誠懇,說得也很有誠意,她父母便信了他,傻傻地帶著女兒一起到他位於阿拉斯加的秘密研究所去工作,在那里,他們對她研究了整整三年,之後,她父母才在無意中發現,那家伙根本不是為了什么全人類,而是為了他自己……

他深愛的女人死了,他一直在研究如何讓她復活的方法……

啊,妳的血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