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身後事(1 / 2)

斜風 紫釵恨 1575 字 2021-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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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絕戶?」慶廉又燃起了一線希望:「此賊若不來攻溫州府,或許這府城或有三五分希望得以保全。」

他是親身經歷過柳絕戶龍槍哨的悍勇所在,知道龍槍哨在紅巾軍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而葉炳忠就告訴他:「據坐探及樂清瑞安紳民所報,現在瞿振海與柳絕戶兩股悍匪,各恃武力,時有沖突……」

「瞿匪先攻瑞安兩日,傷亡甚重而不得進展,柳賊則趁夜襲入瑞安,獨得全城金銀財物,將瞿匪拒於城外十二日之久,其間險些發生火並,其後瞿賊欲用柳賊南下閩北,為柳賊所拒……」

「現在柳賊率真長毛數百,新附匪賊數千名渡江北上,盤據於磐石寨一帶,自樹一幟,不聽瞿賊號令,兩賊勢成水火……」

「何撫前次書信,一再提及要剿撫並行,現下兩賊不和,正好借機派去招撫使者,離間兩賊,待兩賊火並,或許溫府有一線生機。」

只是慶廉聽完了葉炳忠所報,卻是長嘆了一口氣:「我聽說軍國大事,不可問於一般白面書生,今天看來,也不可問於尋常武夫……」

葉炳忠知道慶廉說的不是什么好話,趕緊低下頭去,慶廉繼續說道:「這不過是杯水車薪,緩不救急的小小手段,成不了什么大事,不過也好,若是柳絕戶不來攻打府城,我身為滿洲世奴,怎么也能多活上幾日。」

正說著,有人高呼:「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浙江鹽運使慶廉、溫處道俞樹風、溫州鎮總兵葉炳忠聽旨!」

慶廉已經摘下了頂戴,又是一聲長嘆:「不知道今天還沒有機會戴上這頂戴花翎!」

這道上諭的口氣十分嚴厲:「查該三員為省郡要臣卻失城喪地。屢戰屢敗,損兵折將,國朝定鼎以來,從末有如此之重挫,罪無可赦,慶廉身為滿洲世仆,世受國恩,尤應嚴辦!」

只是聽完了這道上諭。卻是:「將罪臣慶廉摘去頂戴花翎,即行革職,戴罪自效,以贖前愆。倘再不知奮勉,定當按律嚴懲。決不寬貸。」

至於俞樹風與葉炳忠的懲處比慶廉相對輕一些,都是「革職留任,降為六品頂戴,罰俸一年」,倒是應了慶廉先前的說法,與這滿城的陰雲相比,這樣的處分,簡直可以彈冠相慶了。

只是聽完了上諭之後。慶廉先謝完了恩,然後一行清淚流了下來,半天都說不出話來了。

俞樹風與葉炳忠也知道這是讓他們在軍前戴罪立功的意思,他們也是相對無言,直到了俞樹風被一個好消息振奮了一番。

「運司!」他朝著慶廉一恭手:「運司,方才我那長隨帶來了一道喜訊,總兵牛德順已經帶大兵從太平南下樂清,兵進紅賊老巢。事情或有轉機。」

「牛德順?無名小卒率無名之師,如何能抵擋柳絕戶這等絕世悍賊?郡城失陷,不過是時日問題罷了。」慶廉從呆滯中清醒過來了,他拍了拍俞樹風:「俞道,慶廉有一樁未了心事想托付!」

「運司請講!」俞樹風當即答應了下來:「請運司吩咐。」

「俞道,你是溫處道,處州也是你的轄區。就不必留在府城與我與葉鎮台同殉城,我這就修書一封,讓你立即去處州府統帶援兵。」

這是何等的恩德,俞樹風只能連連恭手:「運司,運司。何必如此,何必如此,俞某願意與溫州城共存亡!」

他已經說不出話來,慶廉只是甩甩手:「俞道,你是二三十載苦讀才得的功名,十年寒窗才換得進士出身,與我們與葉鎮台兩個奴才不同!」

奴才此語,在滿清一朝很有講究,一般來說,滿人才能自稱奴才,漢官不能自稱奴才,但是漢人武官又是例外,即便升到一省提督的位置,上奏折還得自稱奴才,否則是雷霆之怒。

俞樹風是文官,自然不用稱奴才,慶廉繼續說道:「我們這兩個奴才的身後事就托付給俞道你了!」

俞樹風當即答應下來了:「運司放心,家中妻兒老母都托付給樹風了。」

慶廉倒是看得開了,他笑道:「我是滿洲鑲藍旗,只要我大清朝一朝不倒,總有他們一份的鐵桿庄稼,最不濟也不過是把我那幾個兒子拉出去充當西丹,若是大清朝倒了,俞道又能有什么能力替我保全家人,我日思夜想,掂記的是另一樁身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