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小雲和眼前這個人比起來,多了份狡猾,少了份穩重,有點像狐狸和狼的區別。
黎星腦子里浮現出了只狐狸和頭狼互瞪的景象,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他平時滿畏懼大兒子的,可是看了眼前這個人石刻般的面孔,卻覺得老板著臉的兒子,也不是那么可怕。
對了,想起大兒子就聯想起了今天要回家做飯的任務。現在已經六點了,要是他回家看到自己不在
慘了慘了,幾乎可以預計自己會被怎樣修理,黎星頓時冷汗涔涔。
「請大家相信我,我定會給大家個說法。」
何先生環視眾人,他的語氣很平淡,卻蘊含著讓人信服的力量。
他扭頭看著黎星,伸出了手:「這位想必就是黎先生吧。」
黎星正在發呆。
「黎先生」何先生試探的再問了句。
嗯黎星時還沒從腦海里幻想中的恐怖畫面回過神來,根本沒有意識到有人正在和他說話。看著何先生的臉,時有些怔然。
周圍已經響起了陣輕蔑的笑聲。
這位自稱專家的青年這樣心不在焉,不是心虛就是被眾人剛才的提議嚇得怕了。
也怪不得他們這樣想,雖然黎星看上去年輕俊美,氣質溫潤。可在重視經驗的古玩界,白發和皺紋才是招牌。年輕反倒讓人覺得不可靠。
連何先生眼中也不禁滑過絲笑意。
旁的趙亞拉拉黎星的衣擺,黎星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把手遞了出去。
經理幫著介紹:「這位是我們上屬集團公司的董事長,何禎先生,這位是鑒定專家黎星黎先生。」
何禎握住黎星的手,冷淡而有禮地介紹自己:「我叫何禎,是這家公司的董事長,古玩界很少看到像黎先生這么年輕的專家,黎先生真是年輕有為。」
「那里,我已經是快四十的人了,真正年輕有為的應該是董事長。」雖然被別人看錯年齡是常有的事,黎星還是尷尬地強調了下自己的歲數。被年齡比自己小錢比自己多權比自己大的人誇年輕有為,的確是受之有愧。
不過,三十六歲,四舍五入後應該可以算做四十吧。
何禎眼神驚訝的閃了閃,隨即很誠懇的道歉:「沒想到黎先生比我大上幾歲,真是失禮了。」
這人看上去應該是混血兒,身材十分高大,比自己足足高出半個頭,似乎比小雲還稍微高上那么點。不過舉手投足和說話語氣卻完全是個道地的中國人,而且比般人更為重視禮節,看他這么年輕就能坐上高位,想必是大家出身。
雖然第印象給人壓迫感十足,但他的紳士風度還是無法不讓人產生好感。
「沒關系」黎星朝他笑了笑。
看見他的笑容,何禎似乎怔了怔,隨即扭頭吩咐經理:「去把文先生請過來。」
不多時,經理領著位50歲左右的男人走了過來,那人頭發半白,架著副眼鏡,滿有幾分學問的樣子,可惜頂著個啤酒肚,大腹便便像個孕婦,想必就是那位文先生了。
經理給他們介紹:「這位是文勤於文先生,這位是黎星黎先生,這是我們集團董事長何禎先生。」
黎星和文勤於握了握手,不意外地看見了對方眼中的敵意。黎星直覺地不喜歡這個人,這人跟以前他認識的前輩名宿不同,看上去頗有些市儈。
黎星並不討厭商業行為,可是鑒定專家要把對文物的熱愛放在第位,這是作為專業人士的首要條件。如果把商業利益看得太重,很難保證其職業守。
何禎轉頭面向眾人:「我們辦這個展覽,原本是公益性質,本來在古玩界,專家掌眼意見不致十分正常。可如果使大家有疑慮,實在有違我們的本意。這兩位專家都是我們請來的,我們也不能厚此薄彼。這樣吧,我手里正巧有兩幅新到手的畫,就讓兩位專家當場品題品題。大家覺得怎么樣」
他話說得巧妙,建議又很合理,眾人紛紛表示贊同。
「兩位專家,你們看怎么樣」
黎星皺起了眉頭,他倒不是怕比試較量,只是當著眾人的面,怕萬把對方弄得下不來台。古玩界畢竟是最重名譽的地方,打破別人飯碗之前,還是要仔細掂量掂量的。
文勤於卻答應的很干脆:「沒問題。」
眾人看黎星猶豫,都認為他大概是年輕資淺,面對前輩先怯了場,連秦瀾和趙亞都替他心下著急。
「先說清楚,這並不是要兩位較量,只是讓大家見識下兩位專家的能力,消除大家的疑慮,如果還有人覺得不滿意,我們可以負責退回鑒定所用的費用。」何禎說這話時完全是商量的語氣,可卻更讓人難以拒絕。
黎星雖然在人情世故方面比較遲鈍,此刻也感覺得出來大家對他的質疑。尤其是那位叫文勤於的專家看著他的輕蔑眼神,更讓他有些生氣。
「好,我也沒問題。」
編輯刪除引用第10樓
經理把兩幅畫小心翼翼的捧出來掛牆上,展示在眾人面前。
兩幅畫都是潑墨山水,畫中山川氤氳深厚,樹林蒼莽幽邃。雖然風格迥異,可都意境悠遠,體現出畫家深厚的筆力和文化底蘊。
幅是董其昌的作品,另幅下面則蓋了石濤的大印。
兩人都是畫壇名宿,他們的畫可謂千金難求。下子見到兩幅,在場稍有文物常識的人都驚喜不已了。
文勤於走上前,對著兩幅畫忽遠忽近的觀察了陣,又掏出放大鏡,仔細研究了畫里的落款和印章,這才搖搖頭:
「這幅董其昌的山水畫並不是真跡,雖然這幅畫上董其昌的落款是真的,可大家請仔細看,這畫里房子太大,人太小,結構不對,而且這幅畫構圖混亂」
他指向個畫中的個角落:「大家看這里,同條河,這半是由左向右流,那半又變成由右向左流。這是個非常大的破綻。」
有好奇的人走上前去,仔細看,果然如此。
文勤於看眾人有不少已經在點頭贊同,便繼續侃侃而談:「對國畫稍有研究的人都應該知道,王維之後,文人畫非常講究畫理,像董其昌這種名家,更不會出這種錯誤。所以,我認為這幅畫大概是董其昌請人代筆的作品,我們稱之為假畫真題。」
他看向何禎,臉遺憾:「如果是以真品出的價,您這幅畫可買岔了。」
何禎點點頭,不置可否。看上去倒是並不太在意。想必賠上兩幅假畫的錢對他來說無傷大雅。
接下來,文勤於看向石濤這幅畫,神情頗有贊嘆之色。
「這幅畫構圖精巧,在布局上,體現了石濤獨創的三迭兩段布局法。在筆法上,枯濕濃淡兼施並用,尤其是濕筆,很合石濤的筆法。這幅畫整體看上去樹木豪放郁勃,山川蒼茫空寂,非常有氣勢,也和石濤的風格非常相似。而且紙墨的年代十分久遠,款印的位置也符合石濤的習慣。所以我可以確定,這幅畫不僅是石濤的真跡,而且是他作品中的精品。」
說完,他得意地瞥了黎星眼,看得出對自己的判斷頗為自信。
「黎先生的看法如何」何禎問。
此時眾人早已認同了文勤於的意見,加之黎星給他們的印象並不好,所有人都想看看這位外表俊逸,肚里草包的男人如何應付接下來的場面,眾目刷刷集中在黎星身上,露出了副看好戲的表情。
分鍾,兩分鍾,十分鍾,眾人在底下等得直打哈欠了,黎星卻站在畫前,動也不動,似乎已化身為石雕。
「不好了」趙亞低呼聲。
「怎么啦」旁的秦瀾耳朵尖,下子聽到,連忙問。
「師父的老毛病又犯了」趙亞無奈的說。
「黎先生,黎先生」何禎終於等得有點不耐煩,喚黎星也不應,只得上前推了推他。
「啊」被他推,黎星才有了反應。
他這轉頭,連鎮定如山的何禎也有些慌亂。
何禎還從沒見過男人流淚,時手足無措,不知道怎么應付。
「黎先生,你怎么啦」他是不是不舒服。
「啊,我沒怎么啊」黎星時還沒回過神來。
「那你,這個」何禎還真不知該怎么說,只好指了指他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