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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文合集 小說 3032 字 2021-02-13

那她想必過的極不好。惜卿愛我,到了骨子里,然這愛也是她要害上的刺,我早該知道,這刺日不除,她輩子受苦。可是我糊塗,且自私,竟沒有為她著想,任她走了便不管不顧。我欠她千千萬萬早難以清償,但最不可饒恕的是沒讓她死心。

見我已淆然淚下,杜傾雨更是哽咽不住:「惜卿輩子只有七少爺。她說過,不管你是皎仙兒,還是別的什么人,除了你,這世上沒有第二個人讓她動心。她死的時候還恨自己好糊塗當初若不顧切跟了你,也就不會抱恨終生」

垂淚任是無用也只有垂淚,香魂黯隕,痴情仍籌,這番執著,我要度幾回阿鼻地域才能償清

我抹把殘濕,問:「惜卿,是什么時候去的」

杜傾雨也漸漸收住抽搐,道:「去年,二月。」

「那該有年半了」我喃然,又失起神。

「嗯,她在世時就不得杜家喜歡,又從未盡過妻婦的責任,所以死了也沒能入得祖墳只在燕支山下葬了,不過也是個好的處所,於她,總能自由,循著掛念的人了」

又是陣無言以對。

怔然許久,我終於愧色道:「我錯怪你了杜姑娘。」

「七少爺不必太過意不去。我與惜卿既是姑嫂,也是從小的閨密。從前直聽她說七少爺的好,我就想,這世上真有這樣的人可見了七少爺才知道,七少爺為人,比惜卿說的還好,所以我是真心仰慕七少爺。

至於皇上的意思,七少爺想必也明白。傾雨雖受天子恩露,效命龍顏,但決不會因此強逼利誘,望七少爺別要誤會,否則傾雨」

我見她說的真切,自然釋懷:「杜姑娘,銷魂知道了。你若真心當我是朋友,以後再不要叫我七少爺,叫銷魂便可。」

「銷魂你當真甘願作個」她話到半,便不好再說下去。

我茫然嘆惋,由著她未完的話思量下去

我當真甘願作個孌寵嗎當然不是。

千雲戈現在還僅當我是孌寵嗎我不敢妄言,但絕對確信,也不是。

所以,我不願作孌寵,千雲戈把我縱的早不是孌寵,除了世俗人,再沒人命我為孌寵。止於我,足夠了。

銷魂這名字是太輕佻,但是千雲戈給我的,里面有他的情意,別人怎么鄙薄我何必在意

「杜姑娘若信我,就叫我銷魂,我心甘情願叫這名字。」我篤定說道。

杜傾雨了然點點頭:「好,銷魂你以後也不用杜姑娘地叫我,惜卿都叫我傾雨。」

言及惜卿,我又陣心疼,於是忍不住道:「是我誤了惜卿,她此生最不該遇著我」

「何必這樣說,她尚且感謝上蒼,你又何苦自責若真說不該,那你和你那均赫王爺呢」

我被她說中心思,不禁慌然失措,支吾半晌也回答不上。

「人算總歸不如天算。本來以為你身不由己,若大家合力,助皇上攬回大權,也是救你出了苦海,現在看來,倒是我枉作小人了」杜傾雨不由得惆悵。

我也是憂心忡忡,問:「皇上當真要與他為敵么」

「你說呢誰不願意堂堂正正的銷魂,不是我要讒言。皇上當的起天下,會是個明主。可那均赫王爺」杜傾雨說著望我眼,不敢再說。

我無奈地搖搖頭:「你但說無妨,他是什么樣我清楚。」

杜傾雨赧然片刻又道:「你和均赫王爺的事我也只是道聽途說,依你的性子,那樣屈於人下作個傀儡,你當真不後悔」

「傾雨,我也許說不透你,但」輕嘆,卻是此番幽繁誰諳

和著杜傾雨不解亦不休的眼神,我只有起身,慢慢向池水中沒去,輕嬈的袍子自覺地褪落,只剩件薄透的小衣,濕噠噠貼在身上。

我卸下冠綰,仰頭三千煩惱絲,散不盡,落英自飄零

梳過裝,同杜傾雨道別後,韋段戎又來迎我。

我深望他眼,心中反復的卻是杜傾雨那句若有日,各衛其主,千萬別留情面

有些分不清了,自己倒底是多情還是無情身邊的人,如走馬燈似的,我固然記不住許多;但他們經過,必要留些余孽給我,而我也從來沒有禁忌,隨波逐流中,總跟著浮沉,且淪落在別人的風塵中。

我與韋段戎折回皇上的寢宮。

進去前,我突然轉身,想和他說些什么,但怔然半晌卻實在找不到言辭,只得作罷,篤自去了。

皇上依舊在龍案上提筆揮畫。

我走近,行了個禮,便不多言。

約有盞茶的功夫,皇上終於開口說道:「銷魂可還喜歡渲頤池」

「很喜歡,真是人間仙境。」我淺笑道。

「景無人煙總是荒絕,銷魂可聽過這么幾句明星熒熒,開妝鏡也;綠雲擾擾,梳曉鬟也;渭流漲膩,棄脂水也;煙斜霧橫,焚椒蘭也朕的宮中什么時候也有這般生氣」皇上感懷間又去弄筆墨。

我不禁尋味起這個未來的天子論犀利,他或者連個妄臣都不如;論威儀,多少王子貴爵也不遜其下;可繼位至今,近二十年之久,他從最初的稚氣未退練成今日的張馳自若,這中間豈是帆風順的而他能承受這么長久的狹制,依然不忘收復河山,這份深沉決不是泛泛之輩能有,看來真是上蒼垂青此子,我輩旦求全身而退了。

「銷魂想什么出了神」皇上又問。

我斂心神,道:「沒有什么,只是想,皇上怎么想起這亡國之調。」

「哦這是亡國之調么」

「銷魂罪過了。」我垂首恭然。

皇上看我眼,似有似無的笑容中泛出些讓人不敢逼視的睿智:「你無罪。這是亡國之調,也是興國之調。阿房宮何等綺麗,秦人卻守不住三世,是失天下么」

我不答,皇上繼續道:「非也,這是人心的短淺。秦人真正失的是算計」

我不禁怵,凶險如白駒過隙劃過心頭,恍惚下,竟對上皇上側視的眸光。

皇上放下筆,抖起龍案上的畫幅,橫在我面前道:「這是剛才朕想著你嬉戲渲頤池而作的畫,銷魂看如何」

「皇上丹青,果然絕妙,銷魂欽佩不已。」

「你與我不必恭維。」皇上說著又去看那未干的墨跡:「空落落的總歸不好看,倒是題什么字好呢銷魂看那渲頤池的水可清澈」

「清的很。」我注目在那畫幅上的抹幽藍妖姿媚骨,該是我了。

「那是因為沒有美姬艷娥滌脂沅粉不知是渭流漲膩棄脂水還是溫泉水滑洗凝脂好些」皇上徑自說道

我只覺臊得難耐,於是忍不住諷刺:「皇上既知道秦人失的是算計,又推諉脂粉作什么」

皇上笑了,也不辯解,只對著那畫目光漣漣。

好半天,他再沒此前的話,只是挑起我微濕的寬袍道:「這紈珠雀絲織的袍子最怕水,偏又是天下絕品,多少王宮貴胄不惜千金擲,銷魂卻不珍惜」

我微詫,收回衣襟:「銷魂不知道這是貴重東西,皇上見拙了」

皇上玩味地看著我,不由得深嘆:「把你怎么好呢」

終於別了皇上,鄧尹不知從哪里又冒了出來,帶著我和顧崢順秘道回去。

這次,顧崢不容鄧尹提議,便背起我,錯開幾步篤自走著。

我心內尷尬,當著鄧尹又不敢外現,只得在顧崢背上動不動,等到四肢奪乏了才忍不住道:「好了,放我下來自己走吧,你背得我難受。」

顧崢怔然片刻,卻不多言,輕輕放我下來。

我柔著腰臂,在他倆身後跟著,心里沒來由的,陣戾氣。

回到彗升武苑,天色將晚,顧崢早備了車馬在外,我也不理他,徑自上了車,直等出了彗升武苑許久,顧崢才終於入內,背對我坐下。

我盯著他僵硬的身子,目光隨心緒層層蟬變。

「顧崢」我叫他。

顧崢震,微微側頭。

「你說你絕不當我是兄弟,那你想當我是什么」我咄咄問道。

顧崢漸漸攥緊拳頭,焦灼著答不出來。

我卻不肯放過:「皇上答應了你什么,讓你肯這樣跟他合伙脅迫我」

「我沒有」顧崢突然大聲否認。

我驚嚇須臾,忙穩住心神:「沒有你是想看他要了我的命才肯罷休好,你果然恨我到骨子里」

顧崢猛地甩過頭,眼神毒的幾乎嗜血:「是,我是恨你到骨子里我恨不得你死」

「呵,別急,你不是聽見皇上的話了,我中了毒,死期不遠」

顧崢懵了刻,巴掌甩在我的臉上。

我來不及反應,身子已然倒在旁,血順著唇角滑下,殷了湛藍的袍子。我只覺股腥甜沖撞著五味,耳邊如群峰困響,嗡然若痴。